他小心翼翼的将汪暮虹平放在地上,筑新也连忙靠过去,看到汪暮虹的身体被火烧成那个样子,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强忍着不掉泪。
原揭阳铿然有力的说:”暮虹,你忍着,我马上去找大夫。“”水……水……“她已气若游丝,声音更是干涩。”你要喝水?我去找水。“他毫不考虑的要站起来去找水。
汪暮虹却拉住了他,似乎不舍得他离开。
筑新见状,她抹去狼藉泪痕,很快的说:”揭阳,你陪着她,我去找水。“
原揭阳来不及阻止,筑新已迅速的奔出了破庙。”揭阳……我就快……死了。“汪暮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我不会让你死。“他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她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死了……之后……带我的骨灰……回……回塞北……“
原揭阳无法再自欺欺人,她脉息微弱,根本撑不过今晚,这将是他们俩的最后一面。”暮虹……“他竭力的在压抑自己,沉痛得说不出话。”还有……帮我……帮我安慰我……我爹……“汪暮虹的气息更弱了。”你不会死。“原揭阳的声音满是痛楚与怜惜,还有微微的战栗。”揭阳……“浑身瘫软的她忽而回光返照的睁开了眼,她深情的看着他,苦笑着,”自婚……后,你没……碰过我……“
他眼里蕴满了泪光,紧贴着她的面颊,低哑的说:”那是我的错,你肯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吗?“”我愿意……但来……来不及了……“汪暮虹又苦涩又温柔的望着他,”我一直……一直好想为你……生个孩儿……“”我们会有个孩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会有个孩儿!“原揭阳忘形的拥住了她,她手上遍布的伤痕深深的刺痛着他。”你……是真心的吗?不是……在安……安慰我?“汪暮虹昏乱的望着他问,死亡的暗影正照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我发誓!“原揭阳心如刀剜的说。”这是你对我……说过……最……美丽的话,我……会永远……记住……“她费力的将这几个字吐出来,气息更加微弱。
汪暮虹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她那双本已失却光芒的眼睛,却深深盯着原揭阳,渴望的说:”答……答应我一件……事。“”你说,我答应你。“原揭阳眼睛骤然的红了,轻轻的靠过去,将耳朵移贴到她唇边倾听。”让我再……再当你的妻子……“她眼里燃着热烈的光彩,声音充满了激情,”只有这三个月……实在太短了……我好想再拥有你……可以吗……五年……再五年就好……不要……不要太快丢下我……我好怕……“”我答应你。“他沙哑的回答。
汪暮虹长叹一声,浑身的力气已然用尽,她没有再睁开眼睛,嘴角含笑的长眠在最爱的人怀中。”暮虹!“原揭阳疯了似的狂吼出声。
筑新怀里抱着一只破陶壶喜滋滋的踏进庙里来,但是她傻住了,不只因为汪暮虹的死,更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原揭阳流泪。
汪暮虹死了之后,原揭阳却因为重伤而引起发烧,筑新把那一点点水都让他喝下,但还是没用,他烧得吓人,眉毛整个纠结在一起,身上的重伤更恶化了他的病情,整个人像有排不出的热力,随时都会撒手西归似的。
筑新守着他,又焦急又苦恼,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两个亲人,她不能再失去他!”揭阳……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镑种复杂的心情在她胸腔里交织,她不停的向上苍祷告着,不要带走她的原揭阳,他若死,她绝不会独活!
但是半个时辰之后,她不得不向命运之神低头,原揭阳高烧不退,已认不清她。”老天!傍我一点勇气吧!你教我如何才能挽回揭阳的命……求你!求你!“
筑新无助的凝望着昏迷中的原揭阳,幽幽的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的面颊,这是她今生最爱的男人,她爱他从没变过,日月可鉴,她不会让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倏地,她脑中灵光一现。
上次严天浩他们来逐世山庄做客的时候,欧冠玉曾谈起他与某一个红粉知己在关外的浪漫情事。
她还记得欧冠玉说,去年他去关外,在寒冬的雪地里高烧不退,方圆百里没有人家,那位与他结伴同游的女子,便在雪地里用她的身子帮他解了热,这才使他捡回一条命。
当时那无聊的左暮杰还一一详问情节过程,而筑新也凑近,大着胆子在一旁全程听完
虽然她完全没有经验,但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揭阳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她必须做些什么来挽救他……既然那女子能用那种方法救欧冠玉的命,她何不试试?如果原揭阳真能因此而解热退烧的话,她什么都愿意!
筑新看着昏迷中的原揭阳,她不愿再坐以待毙,饱尝痛失之苦。
脸庞虽沾满了泪水,但她的双眸却因为出现一丝丝希望而明亮了起来,筑新开始动手解开自己的衣襟……
第一道曙光照射大地时,原揭阳的烧终于如筑新所盼望的退了,虽然他仍在沉睡牛,但筑新那颗焦灼的心,也总算可以稍作喘息,不必深怕会失去他。
她心急如焚的想回庄里去,却又不能扔下原揭阳独自待在这破庙里,但是她爹、她娘,还有庄里的那些大叔、嬷嬷、长工和婢女们,他们全都生死未卜,她怎能放得下……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她警觉性的朝原揭阳护去,憔悴的眼睛却死命盯着庙门,深怕会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有没有人啊!“
庙门被推开了,四、五个大男人接续的走进来。”方伯!“筑新一看到为首的男人,不禁欢喜的叫了出来。”新儿姑娘!“方伯又惊又喜,”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给找着了!“
方伯是”逐世山庄“的总管,耿世彻不在庄里的时候,他就代为主持庄里的事务,他脑筋清楚,做事井井有条,但为人十分和善,膝下无儿女,一直将筑新看成是自己的女儿。”方伯,你怎么会……“她喜极而泣,能在这时候见到方伯就家见到亲人一样,她一古脑的将这一夜的害怕、无助、恐惧都哭了出来。”别哭!别哭!没事了,都过去了。“方伯连忙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我……“筑新数度哽咽,根本讲不下去。”我都了解,你可要坚强呀!“方伯不胜觑欷的叹了口气,”我们天亮时才听到消息,立刻赶到原家庄去,但是我们去得实在太迟了,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筑新心里一紧,她润了润干燥的唇,迟疑的、害怕的看着方伯,”方伯,我爹……和我娘,他们……5”
方伯摇了摇头,“原庄主和原夫人都没能逃出火海。”
筑新申吟一声,软软的晕死了过去。
筑新的伤心过度让她什么都吃不下,也睡不着,这心病使得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
而原揭阳也是同样的情形,他虽然高烧已退,但浑身上下的伤使得他举步维艰,等到两人能够再一同重回到原家庄时,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安葬了父母、小三子,再将汪暮虹火化后,筑新和原揭阳站在这片烧得焦黑的废墟前,大雪飘落中,筑新不禁难过的痛哭了起来,泪水爬了她一脸,那冬日的骄阳在她眼里显得多么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