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她小小声的唤他,那态度几乎是谦卑的。
“还有理由?”他微蹙着浓眉,故意冷冷的看着面前那忏悔中的小人儿。
“对不起啦!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春天了耶!你瞧,白天的时候多暖和啊!像这样在湖里;游个几回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我的身体又强壮得很……”筑新蓦地打住了自圆其说的话语,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观着原揭阳愈来愈冷然的神色。
完蛋,说不下去了,原揭阳的眼神让她胆战心惊,他像那种执法很严的县太爷,只消一个冷峻的眼神就足以吓破她这小犯人的胆子。
“我在听着,你继续说。”原揭阳还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继续盯着她。
“老天!”筑新终于忍不住的申吟,她彻底的被打败。
接下来她放弃了耍嘴皮子,规规矩矩的对着原揭阳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认命的垂着头反省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哦!
不,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自己一个人来湖边游水。”
“你保证?”原揭阳眉一挑,那神情好像在说她的保证向来都十分廉价似的,筑新纵然不服气,但也无可反驳。
有什么办法?谁教事实就是如此,她老是喜欢在闯了祸之后来个保证加绝对不再犯,但她永远都有那“这是最后一次”的恶习,久而久之,她在原家庄自然就没什么信用可言。
为了加强可信度,筑新迎视着原揭阳不信任的眼光,肯定的点了点头,加重了语气说:“我保证!”
随着筑新那句信誓旦旦的“我保证”才刚落下,她便打了个冷颤,鼻头痒痒,很不卖她面子的,特大声“哈啾”就随之而来,响遍了整个环山的大湖……
第三章
筑新连忙将两只小手捂上鼻尖,其实掩饰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很不好意思的一笑,试图想用笑容冲淡死气沉沉的气氛,但是看到原揭阳凝重的神色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别担心,我……我是因为……”她期期艾艾的想解释,搜索枯肠的想找个合理的句子要他舒展不悦之色,无奈就是欠缺灵感。
唉!她就是输在这里,每次面对原揭阳就让她心跳加速,什么都掰不出来,真的好奇怪,他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她手足无措。
“你还想解释?”
原揭阳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一下子送她上了马背。
“我们要回去了吗?”筑新稳坐在马背上,眼睛却张望着另一头,“揭阳,我的靴子、还有小雪儿,还有原乐乐……”
原揭阳不发一言的牵起马的辔头来到枯树这头,他将那双小巧玲珑的小靴子拾起,用自己的衣衫袖子拭掉尘土,随即握住筑新的脚踝处,将靴子套了进去。
筑新强压抑住那阵心荡神驰的感觉,她勉强的报以一抹微笑说:“放心吧!待会回庄后,我会先溜回房去换掉这身湿衣裳,保证干干净净的出现在爹、娘面前,这样可以了吧!”
原揭阳将小雪儿抱在怀里跃上了马,他先将小雪儿还给筑新,继而提起缰绳不痛不痒的丢下一句,“新儿,你还真是会自作聪明。”
整个人被圈在原揭阳怀中的她心脏陡然一震,她双手默默抱着小雪儿,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他不是担心她会因为衣衫不整,而给爹娘责怪才帮她穿靴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情……可能吗?原揭阳对她,可会有像自己对他的情吗?
马声哒哒的前进了,原揭阳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后头的原乐乐可以跟得上,这么一来,由大湖到原家庄,他们有的是单独相处的时间。
筑新半锁着眉心,她意兴阑珊的提不起劲来闲扯淡,一古脑的就是忍不住要去猜测原揭阳的心意,想了一会儿后又懊恨自己的心思不够灵巧竟会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新儿,你会冷吗?”
当筑新自怨自艾的同时,冷不防的,原揭用腾出一只手来揽住她的腰际,那手劲的力量浑厚无比,似乎是要借着这个动作给她一些温暖。
筑新摇摇头,懒洋洋的答:“不会,我想待会回到庄里喝点热茶就没事了,不然再加上一些姜片也成。”
原揭阳由唇缘逸出笑声,“那好,否则错过今天晚上的灯会,你又要抱憾好一阵子。”
灯会?!筑新的眼倏地亮了起来,去年她就是因为睡过头而错过花灯会,失掉那次可以通宵玩乐的机会让她遗憾了好久。
“是今天晚上吗?”她也不顾身子还在马背上就半旋过身去,仰着脸蛋兴冲冲的问,“是不是和往年一样什么花灯都有了揭阳,你说前年那个专做乌龟花灯的商贩今年会不会来?如果他再来,我一定要买一只小乌龟的花灯回去……”
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就被原揭阳给扳正,“新儿,你这样子很危险。”
筑新不以为意的一笑,存心耍赖的回答:“不怕,有你原大侠在,我就算整个人斜到山边里去,还是能被你拉回来。”
原揭阳揉揉她的发,情不自禁的微笑,“知道吗?你真该像娘所说的,请个老师回来教教你礼数才对,成天再这么野下去,心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筑新撇撇唇,有点不服气,“难道你也觉得我该让老师好好教教吗?我可不觉得自己的诗书乐礼有多差呵!”
“你当然不觉得。”原揭阳觉得好笑,“你只要有得玩,还会顾及到其他吗?”
她皱皱眉,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瞧你把我说得多不堪!”筑新闷闷的问:“你是不是也像娘说的,要我学好那些无聊的东西,然后找个好婆家嫁了,省得你们一天到晚为我担心?”
原揭阳的面部肌肉突然有一瞬的僵硬,他提缰绳的掌心握紧了,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点沙哑,“我从没那么想过。”
“哦?”筑新吸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应了句,心情有点沮丧。
又来了!总是这样,原揭阳就会安慰她而已,她根本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听不见他心里真正的声音,自然也无从让他得知她的心事。
晚风吹起了筑新身上的宽袍大袖,使她衣袂飘飘然的,一抹霞色在落日的边缘浮动,像她此刻的心事,殒沉到底。
原家庄这一带的花灯会与别的地方相比来得要与众不同些,不但在中秋热闹,也特别选在春末时欢天喜地的展开,让素来喜欢节庆气氛的男男女女可以忙里偷闲,好好游逛一番。
今夜满天星斗璀璨,城里的城门大开,大街小巷,什么人都来凑热闹。一片明亮中花灯高悬,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有男女老幼,精彩纷呈的一只只造型别致的花灯循着大街直摆到拱桥上去,桥上闪耀着五颜六色,连堤岸边的柳树上也悬挂着,彩灯迎风摇荡,把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这么热闹缤纷的节日怎么少得了原家庄这位小姐呢?
筑新穿着一身湖绿飘飘的衣裙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其间,她简直要乐坏了,除了那些个引人人胜的花灯之外,还有小贩们兜售的零嘴以及那些来自大江南北、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令她爱不释手,每每总要原揭阳提醒她,才舍得移动步伐往下一个热闹处走去;等到逛灯市的人愈来愈多了之后,她就更离谱,连人也要欣赏,人流到哪里,她就随着一些俊男美女滞塞到哪,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什么都要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