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常晋国,祈城。
街市中热闹非凡,店铺,酒楼、客栈鳞次栉比,更随处可见各方商贩南来北往,骚人墨客登楼赋诗,流连忘返。
一名俏丽女子,着粉色罗裙,手中提了只布包,来到一间大门上方悬着一块“无赌不入”横匾的赌坊前,踌躇了半天,最后终子鼓起勇气进入。
赌坊里龙蛇杂处,什么样的人都有。
扑鼻而来的净是男人身上的汗臭味以及酒味,女子不禁轻颦蛾眉,咬咬下唇,再度往前走去。
一名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一见到她,立即笑嘻嘻地靠近,“哟,妳不是醉月楼的小翠吗?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是我一直待在醉月楼里……没踏出半步过?来……让我亲个几下……”他伸出大手,就要把她搂入怀中。
女子见状,连忙一个侧身避开,让那酒鬼扑了个空,倒卧在地上,不过,她也因此不小心撞上另一名男子。
“该死,是谁不想活了竟敢撞我?要是害我输了这一把,我定不饶人!”男子口中虽不停咒骂,但却没转过身,双眼更是直盯着桌上的那只竹盅,等着庄家揭开它。
大部分的赌客和赌坊伙计们的心思全集中在赌桌上,因此并没有人瞧见有名女子走进里头。
最后,她在赌坊的角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情景,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赌坊啊……”
“妳在这里做什么?”蓦地,一道洪亮如雷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
这一记吼声,原本吵嚷的赌坊立即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那名站在赌坊主子厉寰面前不远处的娇小女子身上。
“她是何时进来的?”
“厉爷,大伙儿都只顾着瞧赌桌,没人晓得她是何时溜进来的。”一旁有人这么道。
女子连忙转头,只见一名高壮挺拔的男子,下颚生了一大把骇人的落腮胡,一双剑眉底下有双锐利的眸子,此刻正瞪着她。
被男人如此瞪着,她又惊又惧,怯生生地答道:“我……我是来赌钱的。”
“妳?”厉寰难以置信,并以嘲讽的眼神看着她。“没错,我就是来这里赌钱。”不甘被看轻,她硬是抬起脸,迎向他的视线。“那好,跟我来。”厉寰比了个手势,要她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紧拥着怀中的布包,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后,最后来到位子赌坊中央的一张大方桌前。
原本围在赌桌旁的赌客们纷纷让开,好让她能走近赌桌。
厉寰在她的对面站定后,一旁的伙计见状,连忙小声的问道:“厉爷,您真要和她赌?”
“废话!”他用力拍了伙计的后脑勺一记,“你以为我挂在外头的那块无赌不入的横匾是挂假的吗?任何人只要走进来就得赌,这是谁都知道的规矩。”
进赌坊不赌钱,难不成是来喝茶吗?
伙计不敢再多说,连忙往旁边站去,生怕再多话一句又会挨揍。
厉寰随即将锐利的双眸往四周扫去,再以洪亮的嗓音问道:“现在还有谁有意见的啊?”
众人纷纷摇头,一颗头颅摇得都快掉下来,就是没人敢出声。
“那就好。”他这才将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妳要赌什么?牌九还是骰子?”
“我……”她咬咬唇,“我不懂……”
“他妈的,不会赌博还敢进来?存心找我麻烦吗?”
“我就是要赌。”她看着他,神情坚定。
厉寰见状,轻挑眉峰,“喔,妳的赌性倒是挺坚强的嘛!那好,要赌就得拿出赌金来。”他倒要看看,她究竟带了多少银两。
她二话不说,将拥着的那只布包放下,揭了开来,将厚厚一大迭银票及地契全倒在桌上。
众人一瞧,全瞪大了眼。
“哇,这小娘子倒是挺有钱的!”
“她是谁?有谁知道吗?”
“啊,我想起来了,她正是华府的二小姐华缇。”
“华府?听说好像死了不少人。”
“没错,是死了不少人。记得建威大将军慕劭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
“之前王和妍月公主得知慕劭图谋反叛,派吴普带领士兵前去慕府,将丞相慕祈、慕氏一家,以及亲家华老爷和他的妻妾,还有正要和慕劭拜堂成亲的华大小姐全都诛杀,一个不留。”
“那华二小姐怎么没死?”
“听说她那时受了风寒,在家中休养,无法前往京城,这才免于一死。”
“原来是这么回事,算她命大……”
华缇听着众人的议论,低垂着头,双手紧揪着罗裙,不发一语,眼底有着说不尽的哀愁。
“啰哩吧唆,吵死人了!要是再多嘴,小心我的拳头让你们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厉寰显得极不耐烦,高高扬起拳头。
众人见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双唇更是立刻紧闭。
“那咱们就赌最简单的好了,这里有枚骰子,若是妳掷出的点数比我掷出的点数大,妳就赢了,到时候我给妳双倍银两,反之,若妳输了,桌上这些银票与地契就全是我的,明白了吗?”
华缇轻轻点头,表示明白。看着眼前生得人高马大,又一脸凶狠模样的厉寰,她好一会儿后才轻启红唇,“那个……”
“还有啥事?”厉寰瞪着她。
她可真是啰唆,要赌就快点儿赌,他可是很忙的,没空在这里和她浪费太多时间。
“若我赢了,可否不要给我双倍银两?”
“那妳要什么?”不要银两?哟,这倒奇了,她竟对白花花的银子不感兴趣?
“我要你娶我为妻。”她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立即惊动整座赌坊,所有人莫不瞪大双眸,满脸诧异地看着她。她不要银两,只要厉寰娶她?这……她脑子坏了不成?
“啥?”厉寰掏掏耳朵,拧起剑眉。
罢才他没听清楚,她好像说要他娶她为妻?哼,哪有人会说出这种蠢话,一定是他耳屎太多,听错了。
“我要你娶我为妻。”她一字一句,再次说道。
“妈的,鬼才要娶妳!”厉寰怒目瞪向她。
有没有搞错,她不要银两,反而要他娶她?这种浑话她也说得出口,不怕受人耻笑?
“你不敢跟我赌吗?”华缇凝视着他。
立即地,众人的目光又落在厉寰身上,想听听他怎么回答,而他又是否会因此不敢与她赌……
被众人这么直盯着瞧,厉寰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大手用力一拍桌面,发出偌大的声响。
“赌就赌,难不成我会怕了妳?我先来!”厉寰二话不说,将手中那枚骰子往桌上的碗里一掷。
“哇,是五点!”
“那她非得掷出六点,否则赢不了厉爷。”
“我看啊,桌上那些银票和地契,等会儿必定会被厉爷拿走,华二小姐也只得模模鼻子离开。”
“可不是,我从没见厉爷赌输过。”
“该妳了。”无视于旁人的议论声,厉寰比了个手势,要华缇拿起骰子。
华缇不假思索,伸出柔荑,拿起碗里的骰子,置于掌心里,看了一眼,随即轻轻掷出。
所有人全伸长了颈子,打算看个仔细,她究竟会掷出几点。
骰子在碗里不停转动,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朝上的点数是……
“六点,是六点!她竟然掷出了六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于厉寰身上,只见他脸色铁青,怒发冲冠的瞪着那枚骰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六点……
华缇将银票和地契收回布包内,面带微笑瞅着他,“愿赌可得服输,我等你来迎娶。”语毕,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轻移莲足,步出赌坊。
她离开后,众人又将视线调回厉寰身上,想看看他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