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人人口中谈论的尽是“玉面邪医”,说“他”的医术能让人起死回生,将徘徊于鬼门关前的夫人救回;而其面貌俊美、风采翩翩,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姐也不禁为之倾心。
这些年来,众人几曾见过小姐为了任何人亲自下厨?可这五天来,她却每日清晨便开始忙碌地烹调各式点心,还亲自端至绝影面前请其品尝,甚至挖空心思地天天更换菜色。她的心意人人皆知啊!
只是这厢却苦了绝影。她日日为其纠缠,简直烦不胜烦,只有拉著冷飒四处游玩,夜深人静时分才肯回转。但今晚冷无堰夫妇千交代、万交代要他们回来用餐——若非念在他们是冷飒双亲的份上,她才懒得甩咧!
此刻,她正闷闷不乐地趴在桌面,忍不住大喊:“烦死了!”
冷飒一进门,就瞧见她这副模样。他揉开她紧皱的眉头,好笑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心情如此恶劣?”
绝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偏过头不吭气。
其实冷飒怎会不明白她的怨气,这几天雨筝殷勤地嘘寒问暖,把她逼得无处可逃,就连他都感到相当厌烦。他晓得她是卖他面子才未爆发出来,但难得见她受挫的神色,所以一直不闻不问。
“她又做了什么?”扳回绝影的小脑袋,见她仍旧眉头深锁,冷飒也不禁蹙眉。
“没有!可是你再不把她搞定,我一定会发疯!”绝影肯定地表示。
“这么严重?!”他轻笑出声。
“还笑?我不管,你要负责解决,否则我明早就走!”她抡起拳头在他胸瞠用力捶打。
冷飒赶紧包住这双暴力的拳头,在她耳畔低语:“打死我的话,谁来帮你?”他抱著她离座,“来吧!先去祭祭五脏庙。”
困扰已然解决,绝影露出睽别已久的笑靥,毫无异议地让他牵著手前往饭厅。
进了厅堂,早已就座的众人莫不瞠目结舌地瞧著他俩相握的手。两个大男人亲昵地牵手?若非……不,不可能,他们只不过是非常“友爱”罢了!瞧他们俩若无其事地各自落坐,大家撇开心中疑云,开始用餐。
而冷无堰的妻子孙怡君在瞧见绝影的面容时心下大震,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如此相似……
“怎么了?身体不适吗?”冷无堰发觉爱妻的不对劲,关心地询问。
“没……没事,只是讶异于风公子相貌出众,医术高超。”她回过神来,随口胡绉个理由。
“娘怎么还称呼风贤弟为公子?太过生疏了。”冷峥别有含意地睇妹妹一眼,取笑地说:“依我看来,很快便要改口为贤婿了。”
绝影闻言,霎时被才刚入口的鸡肉给梗住了,一时喘不过气来;冷飒轻拍她的背脊,向冷峥投去一道冷冷的目光,冷峥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哥,你别胡言乱语。”毕竟是女儿家,即使再怎么大方,被人当面道破心事,雨筝也难免红了脸。
“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大家都瞧见你对风贤弟既是嘘寒问暖,又是烹茶煮饭的,看得大哥好不羡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不理你们了!”雨筝无限风情地瞟了心上人一眼,带著满脸潮红,朝内室奔去。
这厢的绝影可是如坐针毡,冷汗涔涔,希冀他们别异想天开教她娶妻。
冷飒安抚地握著她冰冷的手,虽未发一语,却奇异地除去了她所有的不安。
“贤侄是否已经婚配?”冷无堰微笑地询问。
雨筝的心事怎么瞒得过他这个做爹的眼睛?再者,虽然绝影同他那不长进的小儿子一样怪异,总的来说,还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家伙。
“我们能否私下聊聊?”看出绝影的局促不安,亦由于某种因素,冷夫人转开丈婿的问题。
岂知冷飒毫不领情,傲然地说:“绝影今生今世都不会娶妻。”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她是我的。”他占有地搂著她的纤腰。
只是众人不知此“她”非彼“他”,均变了脸色死盯著他俩,希望这只是一句戏言。
绝影在心底笑翻了天,知道这不过是冷飒所出的计谋罢了;他如此傲,一可推诿,一则“报答”他们平日的“厚爱”——向雨筝通风报信,害他俩四处而逃。哈哈!瞧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矬样,真是过瘾极了!她更加配合地放松筋骨,依偎在冷飒的胸前。
“你……别开玩笑了!”
“这一定是噩梦!对,等我一觉醒来,会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果只是推托之词,我还可以忍受。收回你刚才的话!”
呀,好像玩得太过火了!见情况不对,绝影急欲坐起身解释,无奈挣月兑不了冷飒收紧的臂膀。她正要开口说明,却因接下来的话而作罢。
“该死的你!堂堂男子汉好好的女人不去爱,竟然看上一个大男人?!你怎么对得起冷家的列祖列宗?”冷无堰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就是啊!不管他长得再如何俊美,可终究是个男的,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冷竣苦口婆心地劝导,希望弟弟能打消这个念头。
“二哥知道你打小即被郬藜怪老强掳为徒,一定是他灌输你这般荒诞不经的坏念头,加上终日处於深山之中,只能受这佞人的引诱,无法明了女子的似水柔情,才会犯下大错。”冷峥鄙夷地指著绝影绝美的脸蛋,彷似一切都是“他”的错。“这么著吧,二哥今晚就带你上百花楼去瞧一瞧何谓女人,等你明了这当中滋味后,一定会上瘾的!”说著,就要上前拉开两人。
冷飒揽著绝影一个回身闪开,轻描淡写地道:“我是认真的。”
“孽子!你若不了断这段孽缘,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什么孽子、孽子的,哪这么严重?听了真是刺耳。有何不满冲著我来就罢了,不要侮辱我师伯,他可没对不住你们。就算我与冷飒两情相悦,也并未触犯国法。敢问各位,这大唐可有哪条法令规定男人不得相爱?”绝影说得激动,“何况爱情本无道理,谁管你是男是女、是贵是贱?一旦爱上了便义无反顾、难以自拔。这又有何错?你们凭什么大放厥词?”
“就凭我们是他的家人!”
“家人?”绝影重哼一声,“家人很了不得吗?家人就能当他是块泥,任意揉搓?他可是个人,是个懂得分辨是非善恶,具有自己意志思想的人!”
“你这身世不明的狂徒哪里懂得家族荣誉的重要性,竟敢在此大言不惭?快别笑掉人家的大牙!”冷峥对绝影的话嗤之以鼻。
绝影听闻此言,浑身一颤。冷飒低声地哄著她,黝黑的眼眸由于怒气,更显深沉可怕。他阴郁地抬起头来,“道歉!”
“住口!”冷夫人看见小儿子的表情,心知不好,喝令二儿子赶快赔不是。
“为什么要道歉?我说的是实话。况且是他错在先!”
“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不管如何,绝影也是娘的救命恩人,这么狠毒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枉费我平日费尽心力教导你们!”
屈于母威,冷峥心有不甘地向绝影道歉。
“好了!你们各自回房,不准再闹事。我要和风贤侄谈谈。”冷夫人将冷无堰父子三人赶出厅堂,拉著绝影对她微微一笑,“来,伯母有话问你。”
见泠飒毫无松手之意,冷夫人瞟他一眼,“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信不过?放心,娘不会伤他一根寒毛的。”
见儿子还考虑半天,似乎认真地评监她这话的可信度,冷夫人微扬的嘴角逐渐僵硬、抖动。她这个娘做得还真是失败,儿子竟然怀疑她的人格!天哪!真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