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会做就会做!”她气得捶他臂膀一记。“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他不与她争辩,淡淡一笑。“今天想吃什么?”
“清蒸肉圆,还有鱼九汤、臭豆腐,对了,我还想吃糖炒栗子。”她一连串地点菜。
“吃这么多?你不怕自己变成一只小肥猪喔?”他嘲弄。
她作势踢他一脚。
两人一边玩闹,一边逛夜市,周末的夜市很热闹,她吃了许多,也玩了很多,夹女圭女圭、刺水球、打空气枪。
来到一家水族馆外,两人站在橱窗前,看封在玻璃缸里的水世界,数十条色彩鲜艳的金鱼自在悠游。
她用手指敲敲玻璃,逗弄其中一条调皮的小鱼。“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逛夜市的时候,你捞了两条金鱼送给我?”
他摇头。“忘了。”
“我就知道!”她似是有些受伤,横他一眼。“你那时候还笑我呢,叫我别太嘴馋,把那两条鱼吃了。”
“我真那么说?”他哈哈笑。
“你想装傻吗?”她翻旧帐。“以前你常笑我像只小野猫,还老是‘喵喵’、‘喵喵’地叫我的名字。”
“喵喵啊……”他想起来了,从前他的确常喊她“妙妙”,偶尔想作弄她时,便会喊成猫叫的谐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样喊她了呢?
他恍惚地凝视水族箱,两条金鱼相偎相依地穿过一株摇摆的水草,绕着水草嬉戏。
“你老是欺负我。”她娇嗔。
“我哪敢啊?”他喊冤。“一直都是你比较凶好吗?”
“我哪里凶了?”她不服气地呛他。“你大男人,我小女生,我再怎么样凶得过你吗?”
“……”
“你说啊你说啊!”
“还说不凶?那现在是怎样?”他笑望她。
她一窒,惊觉自己说话的口气是有些泼辣,窘迫地赧红脸,羽睫密密地收敛。
他看着她难得的娇羞模样,觉得她可爱,不禁伸手拍拍她的头。“好了,你不凶,是我比较凶,行了吧?”
讨厌!她闪开他的手。“别把我当小孩子啦!”
“你本来就比我小啊。”
“我已经长大了!”
“再怎么大,还是比我小六岁。”他本意是逗她,不料她脸色一变,神情霎时凝霜。
“怎么了?”他奇怪。
她不理他,气呼呼地往前走。
“心心,怎么了?”他追上去。“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吗?”
她不回答,自顾自地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
他跟在她后头,见她走路不看路,跟行人擦来撞去,一下被碰到头,一下又被踩到脚,又气又心疼,猛然拉长手臂拽住她,将她硬生生地旋进自己怀里,利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
“你笨蛋啊,走路不好好走,万一跌倒怎么办?”
“你才是笨蛋呢!”她仰头瞪他,樱唇高高噘起。
看来她真的很恼,到底在气什么?
他茫然,正欲说话,一个路人撞到她,她踉跄地往后倒,他连忙揽住她后腰,将她撑起,而她呆在他怀里,怔怔地凝睇他。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傻气,或许是那两瓣水润的软唇离他太近,太容易攫取,他竟克制不住一时冲动,轻轻地以唇相亲。
那是个吻吗?或者只是意外的接触?
两人都无法定义,因为那亲密的瞬间太短暂,太令人迷惑,不似真实。
是梦吗?他们震惊地相凝。
世界顿时安静无声,只听见两颗心,急促地跳动。
扑咚、扑咚、扑咚——
第7章(1)
是意外。
他坚持如此声称,都怪当时人潮太拥挤,有某人不小心擦撞他,才会造成这次小小的“事故”。
好吧,是意外。
她默默地接受他的声明,不与他争论,因为不仅他觉得窘,她也感到害羞,唇瓣似乎还残留着他亲匿的余温。
那天晚上,他匆匆送她回家,她也匆匆与他道别,回到自己租的小套房,躺在床上,一夜难以成眠。
就算只是意外,她还是看到一个新的可能,她与他的关系有了转机。
田妈妈说的是对的,朋友也可以变恋人,只要她把握住机会……
可是,好难啊!
黎妙心扇扇发热的脸颊,长长地吐了一口又一口气。自从那个意外的吻之后,两人便不像从前能够自然相处了,她也不敢再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面前,邀他一起去吃宵夜。
他们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明明都在台北,却避不见面,连电话问候也没。
她想,他是尴尬,其实她也是。
若不是田妈妈忽然打电话来,催促她尽早把田野“拎”回老家,让两位老人家见一见、安安心,她可能到现在都没勇气约他相见。
如今,她在租屋楼下等他,心脏宛如月兑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腾,呼吸也像断了弦的吉他,弹不出适切的韵律。
她觉得紧张。
好紧张、好紧张……
一声短促有礼的喇叭响,拉扯她紧绷的神经,她转过头,看田野降下车窗,探头招呼。
“上车吧!”
“喔。”她悄悄捏了捏掌心,命令自己镇定,然后才走上前,开门上车,她想系安全带,却怎么也拉不动,他探身过来,替她调整长度,扣上锁。
她僵坐着,一动也不敢动,气息屏凝。
“你吃过早餐没?”他问。
“嗯,吃过了,你呢?”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这我帮你做的,要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他摇头,踩下油门,潇洒地回旋方向盘。“走喽。”
“嗯。”她旁观他开车,见他神态轻松,没一丝不自在,不觉咬住下唇。
什么嘛,他看起来根本无所谓,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难道只有她,还记挂着那个意外之吻吗?
好可恶啊!
她坐立不安地扭动身子,他注意到了。
“怎么了?座椅不舒服吗?你可以调一下。”
才不是座椅的问题呢!她嘟了嘟嘴。“田妈妈说,你老是说要等田庄一起回家,可是田庄这段时间轮值急诊室,根本抽不出时间,所以才叫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了。”他瞥她一眼,仿佛奇怪她何必再解释。
对啊,她到底在干么呢?黎妙心对自己超不满。
“要听广播吗?”他问。
“喔,好啊。”她松一口气,车厢内空气太僵凝,是需要一些调剂。
他按下开关,挑选频道,最后停在一个专播流行歌曲的节目。
她跟着歌手轻轻哼歌,眸光调向窗外,看窗外飞逝的景色,心情平静许多。
约莫正午时分,他们回到成长的家乡,田家二老早就在门口引颈翘盼了,见到久违的儿子,喜孜孜地绽开笑容。
“你这死小子,总算知道滚回家了!”田爸爸乐呵呵地捶田野肩膀。
田妈妈则热情地挽住黎妙心。“心心,累了吧?快进来吃饭。”
四人共进午餐,席间,田家二老神采飞扬,妙语如珠,黎妙心感染到他们的好心情,不觉也笑不停。
“我早说过了,心心。”田妈妈忽地对她戏谑地眨眼。“我这儿子谁的话都不听,跟头蛮牛一样,就只有你拉得动。”
“妈,你在说什么啊?”田野抗议。
“我有说错吗?不然你问你爸,是不是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小子,你妈怎么可能有错?这个家就她说的话最对,她最大!懂吗?”田爸爸当然是站在老婆这边。
“呿。”田野不以为然地扒饭。
“怎么光顾着自己吃?”田妈妈瞪儿子。“不会给心心挟个菜吗?她最爱吃凤梨虾球,挟点给她。”
“不用了。”黎妙心连忙摇头。“我自己会挟。”筷子刚要伸出去,田野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挟了一颗凤梨虾球搁到她碗里。她愣了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