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乎他,很在乎很在乎,原以为经过五年,她曾经炽热的心已逐渐冷却,但只是透过电视萤幕的第一眼,爱火又复燃。
原来她的爱,还未烧成灰烬,原来还苟延残喘着,只需要一丝丝风的吹拂,又灼灼如昔。
她快疯了,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从前,她也许可以很厚颜地装作无辜,向他撒娇,挑逗他,戏弄他,唤回他对自己的爱,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她发过誓,不会再主动追求他了,因为她虽然很爱他,一颗心却仍是受了伤,伤口偶尔仍会隐隐作痛。
这回,她不会再主动靠近他了,绝对不会。
而且,就算她厚着脸皮主动靠近又如何?他身边,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输给她的女人,她可以给他的,那女人同样能给,何况,他们都是医生,有共同的理想。
不要以为短暂的分离没关系,谁知道他会去几年?或许他再回来时已经物是人非,或许你们将永远地错过,你能够忍受那种情形发生吗?
脑海里,悠悠响起了好友对她的劝告,当时的她不肯听。
所以,已经物是人非了吗?她与他,真的必须错过吗?
你好好想想,真的可以放子让他走吗?
“我可以的,我可以……”她哑声呢喃,不顾遗憾的浪潮在心海翻滚,即便嗓音都因伤痛而破碎了,仍是固执。“我真的可以……”
对,她可以的,她没有后悔,当初放逐他去美国追求理想,她不后侮……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惊醒莫传雅迷蒙的神思。她按下内线通话键,传来秘书清晰的嗓音。
“董事长,开会时间到了。”
她深呼吸,指尖使劲掐进掌心肉里,以痛楚取代横梗胸臆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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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儿?
整个白天,戴醒仁在医院里来回穿梭,就是遇不到莫传雅,不是她在忙,就是他被某个医生拉去会诊,讨论病例,就连他去病房探望莫家老女乃女乃,跟老人家聊了将近半小时,还是未能如愿见到她。
他怀疑她有意躲着他,却也因此更坚定非见到她不可的决心。日落时分,他再次来到她办公室敲门,她的秘书说她正在开会。
他等不及了,索性直接到会议室拦人,结果没等到她,反倒听见院长跟几个科主任抱怨。
“那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炸药吗?”院长的口气相当不满,显然积蕴了一肚子怨气。“她也不想想,我可是看在她妈跟她外婆分上,才让着她的,否则凭她一个年轻女人家,懂得什么医院的实务?”
“不过董事长今天也真奇怪,居然连副院长也骂,她不是一向最敬重副院长吗?”某个科主任接口,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的。“刚刚你们有看到吗?熊教授整张脸几乎都胀成猪肝色呢!”
几个科主任听了,哈哈大笑,只有院长笑不出来,仍处于被羞辱的余怒中。
戴醒仁听他们对话,约莫猜出是莫传雅心情不好,在会议上飙了所有人一顿,把院长跟副院长两个派系都得罪了。
“我管她怎么对付熊建明?”院长忿忿然。“反正她胆敢惹到我,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院长想怎么做?”
“我打电话给她妈,看是要留她,还是留我!”
哇,事情闹大了。
大夥儿面面相觑,虽说院长平日一向就看不惯董事长跟副院长走得近,但也从来不曾公然撕破脸,这回可真是铁了心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戴醒仁旁听这一切,剑眉不禁收拢。他的妻子不该是如此不懂得收敛脾气的人,她以前还教训过他不会做人,怎么今日她自己竟在会议上无故发飙?
她以一介年轻女流的身分,在最讲资历辈分的医院担任董事长,已经够令人侧目了,他相信私下一定有许多人不服气,不愿她插手干预医院的行政事务,她若是聪明,就该小心应对这些自恃名望的医界大老,不该惹恼他们。
“醒仁,你怎么会在这里?”院长发现他,惊讶地扬嗓,眼神瞬间冰凝。
院长大概以为他会去向她告状吧?
戴醒仁迅速在脑海玩味情势,与其让院长怨气更深,闹到医院前董事长面前,在院内翻起惊涛骇浪,不如在此由他当个和事佬,看能不能将事情压下。
“院长,不好意思,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很抱歉。”
“你说什么?”院长惊骇地瞪大眼。“你说你觉得抱歉?”
“是。”他温声陪笑。“听起来是传雅一时脾气太冲,得罪了院长,我想她应该不是有意的,请你别跟她计较好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代替你老婆,向我道歉?”院长依然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态。
“是。”他微微鞠躬。“对不起。”
天哪!这下不只院长感到震惊,其他几个科主任也都瞠目结舌,他们都是这家医院的资深医生,都认识当年的他,知道他当时有多么桀骛不驯、我行我素,连得罪立法院副院长都不肯低头,如今竞自愿担起不是自己犯的过错,向别人道歉?
“醒仁,你……”院长嗓音因困惑而嘶哑。“好像变了。”
戴醒仁淡淡一笑。他承认自己的确有某些地方改变了,经过五年岁月,谁能完全不变?
“你是真心向我道歉?”院长又确认。
“是。”他低声应,正欲再次低头,一道清锐的声嗓倏地进落。
“你做什么?!”
他回过头,迎向莫传雅苍白的容颜,她瞠瞪着他,僵直凛冽的身姿宛如备战的女武神。
他看出她眼里的斗意,知道她不可能当面对院长道歉,为免事态更严重,只好暂且将她拉离现场。
两人来到医院屋顶,在暮色霞影里,彼此相望。
时光胶凝,在这一刻仿佛静止,直过了许久、许久,才又开始前进,一分一寸,刻着有情人的相思。
“你刚刚……在做什么?”她颤声质问。
“你看不出来吗?”他苦笑。“我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得罪他们的人又不是你,是我!”
“所以你会向他们道歉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不道歉!”她激烈地呛,明眸熊熊焚烧怒焰。
“既然这样,我来道歉。”他早料到她的答案,回凝她的眼神,融着似水的温情。
她却看不到那温情,看到的只有他对人折腰的身影,那影子,犹如恶魔的诅咒,深深地烙在她眼底。
“你疯啦?你不知道那些人背后都笑你吗?说你是靠裙带关系,说你——”她郁恼地咬回偶然听来的侮辱性言语。“为什么你要对他们低头?这样他们只会更瞧不起你!”
她好气好气,为他激动,可他却一派平和,完全不将别人的褒贬放在心底。
“以前我可能会在意被人瞧不起,现在不会了。”他从容浅笑。“我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没有人可以贬低我。”
她震住,怔仲地望他。
他变了,以前的他有棱有角,锐气逼人,现在的他却似乎圆融了许多,以前的他不爱笑,也不屑笑,现在,他学会了。
“是因为……她吗?”她哑声问,心口凝冰,身子阵阵寒颤。
“谁?”他听不懂。
她惨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凄凉。
“传雅?”他震撼地看她的表情,胸口拧疼。
“你不需要那么做。”她凝睇他,眼神空洞。“我来……我道歉就是了,你不要向任何人低头,不必那样。”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男人,在她心里,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永远的第一,不该屈膝于任何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