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喜欢就好。”他别过眸,彷佛不敢看她。
有这么窘吗?
她好笑,主动牵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还问?我整个下午都在户外整理花圃,研究该怎么弄露台上那些灯,今天天气可是很凉的。”
“真的?好可怜喔。”她软声娇语,拉高他的手,樱唇轻轻吹气,吹暖他沁凉的掌心。他觉得掌心好麻、好痒,她的呼息透进他掌肤,热了他血脉,理智也几乎随之蒸发。他绷紧肌肉,持住定力。“妳过来。”他牵着她来到屋后,临着后院花圃的落地窗前,摆了一张餐桌,桌上是几盘看来色香味俱全的西式菜肴。
“这是你做的?”她不可思议地惊呼。
“是啊。”
“怎么可能?你的手艺有这么好吗?这几道看起来卖相都很好耶!”她赞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拍照存证。
“只是一些局烤料理,还有生菜色拉,加上意大利面,没那么难吧?”
“什么嘛。”瞧他说得云淡风轻的,对自己的成就丝毫不以为意,她一口气实在咽不下,贝齿不服气地咬唇。
等到正式坐下来,尝过味道,她更郁闷了。
“好好吃。”比她做的,好吃几百倍。“你到底什么时候偷学的?”
他轻声笑。“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那时候只是个穷学生,没什么机会出门打牙祭,只好在宿舍学着自己做。而且工作以后,为了招待客户,偶尔也得办HomeParty,总得自己下厨做几道菜,表现一下诚意。”
“你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办轰趴?”
“社交应酬。没办法,外国人就喜欢这一套。”
“是喔。”她撅着唇,算是认命地接受他烹饪手艺比她高竿的事实。“不早说,害我以前还傻傻地做菜给你吃!”
“我喜欢吃嘛。”他笑望她,眸海深深地藏着男人的温情,烘暖她的颊。
她垂下眼,一时不敢相凝。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劝她进食。
“嗯。”
两人一面吃,一面聊天,谈过去,谈两人曾经共享的点点滴滴,也谈未来,谈梦想。
“你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我的梦想吗?”她问。
“记得啊!”他点头。“妳说等赚够了钱,妳要在深山盖一座小木屋,空气很新鲜,四周都很安静,好让妳隐居写书。”
“我的梦想可是当个畅销作家呢!”她甜甜地笑,端起酒杯浅啜,酒滴逸落她唇角,在他眼里性戚地亮着,他几乎忍不住轻薄的冲动。“到时你的传记,一定要由我来写。”
“我有什么值得写的?”
“当然值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台湾商界的风云人物。”她对他有信心。“其实现在就差不多已经是了。”
“还差得远呢。”距离他设定的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
“快了。”她凝绋他,眼波流荡,也不知是欣赏或凤叹。“我相信再过几年,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权势与名利,他都将握在手里,叱咤风云。
“好吧。”他淡淡地笑。“如果那一天到了,我会亲自邀妳帮我写传记。”
“一定会畅销的。”她笑嘻嘻。“到时候我版税一定赚翻。”
“版税应该算我的吧?故事是我的,妳只不过负责写出来,顶多我付妳一笔稿费就是了。”他故意逗她。
“不行!”她娇声抗议。“你以为把故事写出来很简单吗?也不能平铺直述的,要怎么写得感人,也要有一定的功力。”
“又不是小说,洒什么狗血!”他不以为然地轻哼。
“大人物的故事,当然要可歌可泣啊!谁想看你每天柴米油盐啊?写出来也卖不出去。”
“我怎么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妳该不会替我加油添醋,编一些滥情的故事吧?”
“紧张啦?”她拿汤匙的柄,戏谵地点点他脸颊。“至少你的爱情,我一定会写得很缠绵徘侧的。”
“男人的奋斗故事,写什么爱情?”他抢过那把调皮的汤匙,警告似地瞇起眼。“妳可别破坏我的格调。”
“谁说男人的故事里没有爱情?”她假装生气地瞪他。“你没听过吗?一个男人生命里要有三种女人,才能算是完满的。”
“那三种?”
“妻子、情妇、知己,知己是好朋友,用来谈心事的,情妇就不用说了,至于妻子嘛!”她顿住。
“妻子怎样?”
她没立刻回答,深深地望他,良久,才幽幽扬嗓。“是用来疼的,是当一个男人在外头满身污秽地回家,看到她纯净的笑容,投入她的怀抱,就会觉得自己所有的罪孽都得到了救赎。”
他震撼地听着,看着她幽深迷离的水眸,忽然懂得她的心正强烈地抽痛着。“是谁…跟妳说这些歪理?”他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声音。“你还记得莫传森吗?我们的高中同学。”
“是那个败家子说的?”他不悦地冷哼。“别理他!”
她嫣然一笑,不与他争辩,盈盈起身来到他身后,藕臂交迭在他肩颈,唇瓣温柔地擦过他耳畔。“其实我想一想,还觉得挺开心的。”
“开心什么?”他沙哑了嗓子。
“我一个人,占了两种角色,又是情妇,又是知己,也算厉害了,是不是?”
他森然不语,身子轻颤着,心口纠结着。
“…所以,当不成你的妻子,我并不会觉得很遗憾。”她低语。
一道凉凉的湿意,滚过他颈侧,他不敢回眸确认那是什么。
“睿,你亲亲我好吗?”她忽地柔声祈求,而他、心弦一扯,再也压不住满腔激动,反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口一口地啄吻她柔软的唇,那是充满爱怜的吻,情意绵绵的吻。
不是欲*望的占领,不是野心的征服,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珍重彼此的吻。
他们尝到了酒的微醺,也尝到泪水的咸,尝到甜蜜,也尝到哀伤,尝到谁都没说出口的眷恋与不舍。
他们尝到了,惜别的滋味。
棒天清晨,他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因为邓元弘还没到,他替她拖行李,两人来到楼上餐厅,各点了杯咖啡,坐在面窗的座位上,看窗外飞机起落。谁都没开口说话,默默地倾听彼此的呼吸,感觉彼此的体温。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他们能够并肩而坐了,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谁也不确定。
所以他们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吐落。
“妳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要小心一点。”终于,他低哑的嗓音,敲破了静寂。
“嗯。”她轻轻点头,樱唇衔在纸杯边缘。
“要盖好被子,手放进被窝里,欧洲冬天很冷,妳又老爱踢被子,小心着凉。”
“知道了。”
“天气冷了要戴手套、戴帽子,吹风容易头痛。”
“嗯。”
“吃饭的时候不要挑食,不要喝太多酒,那边酒比矿泉水便宜,可妳千万不要喝多了,要照顾身体。”
“知道了,老伯,你怎么那么啰唆啊?”她歪过脸蛋,明眸俏皮地啾着他。
他不禁微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谁教妳这丫头,就是让人不放心。”
“你才让人不放心呢!”她不服气地朝他扁扁嘴。“我告诉你,这次出门我没带之Notebook,手机可能也不通。”
“我知道。”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我可不会像以前那样随传随到。”
“不敢劳烦。”
“你要跟人家结婚,就要认真筹备婚礼,不要什么都丢给人家做,就算脾气再温和的女人,都会被你气走的。”
他方唇微扯。“妳放心,我尽力不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