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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进爱妻 第28页

作者:季可蔷

但他还是看不见,医生检查不出原因,猜测或许是眼角膜遭异物割伤了,又动了第二次手术,还是毫无进展。

医生不明所以,宣布束手无策。

“我已经为你丈夫做过各项精密检查了,实在找不出哪里有问题,我只能猜想,或许是他心理上并不想恢复视力吧?”

“你的意思是,他看不见是因为心病?”

“有可能。”

为什么?夏真季左思右想,赫然醒悟。

大概是因为他还未真正相信吧?

虽然他在听过她父亲解释后,接受了一切只是误会,她并未背叛他,但他心里,是否真的相信?

或者他不是不愿相信她,而是不相信自己。

不相信老天会善待自己,不相信自己值得这份珍贵的幸福,不相信自己能保有到永久,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捧着它,很怕有一天会摔碎。

他不敢作梦,就跟她一样。

她能了解他的心情,能体会他内心说不出的恐惧,因为她也是如此。

只是,他们都得学会相信,相信梦想,相信彼此,将彼此的心,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他必须学会完全相信她,不必去怀疑老天或自己值不值得,只要相信她。

相信她就好——

这天傍晚,两人到家里附近的公园,踏着黄昏的霞色散步。她走在他身后,双手抓着他的腰,像企鹅般淘气地摇摆着步伐,夕光将两道影子亲昵地打成同心结。

“彻,你听我说喔。”她贴近他后颈,馨芳的气息柔柔地搔他痒。“那天,我本来要赴约的。”

哪天?关彻先是一怔,两秒后,才恍然大悟她是指十五年前,他生日那天。

“我已经出门了,只是途中遇到我妈妈,她气冲冲地告诉我表姊跟一个男人私奔了,那人只是修车的学徒,家族长辈都很生气,说我表姊让我们家族蒙羞。”她涩涩地解释。

这是他初次知晓那天的来龙去脉,怔仲地听着。

“我妈说,他们俩的爱情是错误,是不被祝福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我听了,忽然很害怕,我想我们是不适合的,迟早会被拆散,与其到那一天痛苦,不如不要开始。”她顿了顿,又在他耳畔低喃:“彻,你知道吗?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有预感自己一定会爱上你了,所以我才要离你远一点,愈远愈好。”

“真的吗?”他颤声问。“我以为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真的不在乎你,我干么跟你讲半年的电话?”她娇嗔。“你以为我那么闲吗?”

他以为她或许只是把他当玩具,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裙下之臣。

必彻苦笑。“后来呢?你表姊怎样了?她下场……真的很惨吗?”

“才不呢,她幸福得很。”夏真季轻轻地笑。“那个男人开了一间修车厂,我表姊还跟他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一对是双胞胎,前几年我有次经过那间修车厂,看见他们一家六口正在吃晚饭,很和乐融融呢。”

他默然无语,听出她话里淡淡的倜怅。“你那时候没跟你表姊打招呼吗?”

“没有。”她顿了顿,又故作轻快地补充。“那时候变成我们一家害所有亲戚蒙羞了,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们?”

必彻咬牙,不知怎地,脑海映出一幅画面,他挚爱的妻,孤伶伶地站在人家门外,渴望着屋里的温暖。

他忽然很想拥抱她。“真季,过来。”

他想拉她到怀里,她却坚持走在他身后。“彻,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他一怔。“什么游戏?”

“这个游戏叫『信任』。”

“信任?”

“哪,你这样做,像不倒翁一样往后倒,我会接住你。”

“要我往后倒?”他惊讶。“你接得住吗?”

“我接得住。”她严肃地点头。“你相信我。”

“可是我很重……”

“我接得住!”她强调。

他蹙眉,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提议玩这种游戏。

“好啦,我们试试看嘛!”她撒娇。

他勘不过她,只好答应了,起先是轻轻地、微微往后仰,怕她承受不住自己沉重的身子,他控制着跌势。

她却嫌他太小心。“再放开一点,你这样不行啦!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后面倒。”

“我如果真的倒下去,你会被我压扁。”

“不会啦,我保证。”

他冷嗤,不相信,但慢慢地,他放松了身子,不再紧绷地收回跌势。

她每一次都稳稳接住。“怎么样?我很厉害吧?说不会让你跌倒就不会。”

“你别得意了,那是因为我倒得还不够用力。”

“那你用力啊,讨厌鬼!”她不服气。

他呵呵笑,再次往后倒,虽然他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更敏锐了,他听见风声,听见树叶在舞动,听见经过的行人笑语呢喃。

他还听见一个小男孩正得意洋洋地跟父亲炫耀。

“爸爸,我的投球技术是不是愈来愈好了呢?”

“不错、不错,你是进步很多。”男孩的父亲不吝啬地称赞。

“那我可不可以参加学校的棒球队?”

“你想参加吗?”

“嗯。”

“好!那我们就多练习几球……”

他听着,暖暖地微笑了。

是那对父子吧?经过长久的练习,小男孩总算有点长进了,那个可怜的爸爸不用再气喘吁吁地到处追球了。

真好,真希望自己哪天也能跟儿子这样玩传接球……

必彻羡慕地想,一时分神,身子毫无保留地仰倒,沉重的跌势无预警地朝夏真季袭来,她吓一跳,连忙展臂圈紧他的腰。

但他果然太重了,她站不稳,抱着他踉跄地往后坐倒在地,后脑勺敲上树干,痛得她忍不住惊呼。

“怎么了?”关彻仓皇失措。“你是不是哪里撞到了?”

“没事。”她强忍剧烈的痛楚。“只是敲到头了。”

“头敲到了?”他愕然,焦急地追问:“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流血了吗?”

“没事啦,你别担心。”她安抚他。

他却不得不担忧,没心思再散步了,拉着她回家,押着她乖乖坐上沙发,探指在她浓密的发云里模索,发现一个小小的突起,心疼不已。

“都肿起来了,还说没事?”他为她上药,轻轻地涂抹清凉的药膏,一面懊恼。“早知道不该跟你玩那个游戏的,就说了我太重,你接不住我。”

“怎么会?”她反驳。“我接住了啊!”

“是啊,你接住了。”他没好气。“可是头却肿了一个包,这样很好玩吗?”

“至少我还是接住你了,不是吗?”她若有暗示地问。

他一窒,忽然懂得她坚持与他玩这游戏的深意。

她希望他相信她,相信她能接住自己,就算老天又恶作剧,在路上丢了块小石头,就算他因此摔得逼体鳞伤,她也一定会保护他。

她真的接住他了。

她是爱他的,毫无保留,倾尽所有来爱,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会陪他一生一世。

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她,不管等在前方的是灿暖的阳光或狂风暴雨,他们都会携手走下去……

“彻,你生气了吗?”他久久不语,似乎令她有些紧张。

“我没生气。”他摇头。

“那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真的没生气。”他牵起她的手,温柔地吻上那细腻的掌背。“只是觉得你好傻、好笨。”

“我哪里笨了?”她娇嗔。

“你就是笨。”

爱上他,笨,为了教他学会信任,跟他玩这种游戏,害自己头上肿起一个包,更笨。

可他就是爱她这样的笨,就是感到好不舍,好心疼。

“真季。”他哑声地唤她,方唇一次次地啄吻她柔腻的后颈,留下迷恋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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