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羞窘的表情,笑意更深,半认真半调侃地问:“这家的提拉米苏,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你难道不晓得,这里每天一堆人排队,大家就是为了抢晴姨做的提拉米苏吗?”
“我是听说过,刚才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老板娘把最后一块卖给我。”
“既然这样,你还问我做什么。”她咕哝,听得出来还是很不甘心。
他嗤声笑了。“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吃提拉米苏。”
“是啊。”
“为什么?”他好奇。“那么多西点,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一款?”
方雪一时怔住。
为什么?她从未仔细深思,或许是因为在吃着这点心的时候,总让她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大哥哥,那个教她识得相思滋味的少年……
她怅惘地静默,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似乎也不介意她不给答案,闲闲发话。“我可以让给你。”
“什么?”她讶然。
“这个,我愿意让给你。”他提起点心袋,在她眼前摇晃的模样仿佛拿着红萝卜逗一只蠢驴。
他以为她会上当吗?
方雪眯起眼。“你有什么条件?”
“你干么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他失笑。“我像大野狼,会吃了你吗?”
那可难说。她瘪嘴,轻哼。
他朗声大笑,一双俊眸凑近她,好似打量什么稀奇玩意。
她吓得后退一步。“你、你干么?”
“你真好玩!”他笑望她,星眸亮着调侃。“一下笑,一下失望,一下脸红,一下又生气,没人告诉过你,你的心事很容易看穿吗?”
“你……”她瞠目,又羞又恼。“那又……又怎样?你干么这样笑我?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惯骂人的她,呛起声来,结结巴巴。
他更加乐开怀,她郁闷地咬唇。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收住笑声,注视她的眼神少了戏谑,却多了一分温柔。“我不是笑你,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方雪愣住。她?
“哪,这个给你。”他不再逗她,直接将点心袋递给她。
她迟疑着不敢接。
“放心吧,没有条件。”他眨眨眼。
“可你不是说,不想让你女朋友失望吗?”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我会尽量用别的办法,让她不那么失望的。”不知为何,他微笑的模样看来就是有几分邪气,让人对他所谓“别的办法”颇有想像空间。
她感觉脸颊更热了,芳心不听话地撞击胸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他仿佛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趣,俊唇弯起一道眩目的彩虹
“因为我是程予欢,我的任务就是让这世上每个女人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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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程予欢,“美味餐饮集团”的小开,“魔术师”的继承人,天生的快乐王子。
一个月后,当方雪在杂志上看到一篇专访,才晓得当日将提拉米苏让给她的男人,原来身世显赫,是上流社会极受欢迎的贵公子。
他的祖父程杰,曾是法国蓝带主厨,独创的料理在巴黎蔚为风尚,回台湾创办餐厅,媒体更誉为“美味魔术师”。
而她工作的连锁法国餐厅“LeMagicien”(法文“魔术师”),正是“美味餐饮集团”旗下的企业之一。
也就是说,他跟她等于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与最平凡的灰姑娘,天差地远,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念及此,方雪放下杂志,眉毛弯成两只忧郁的飞鸟。
周刊记者在专访时,打趣地问他,为何身边总是桃花不断,女人去了一个又来一个?
因为我是程“予欢”,我的任务就是让这世上每个女人都快乐。
他如是回答,就像那天他给她的答案。
她幽幽叹息。这男人啊,如果不是太温柔,就是太风流——不论是哪一种,女人爱上他,都注定要心碎吧?
“……方雪,你又在发呆了!”
领班经过休息室,恶狠狠地撂话。脖子扭了一礼拜,丝毫不见好转,他耐性濒临崩溃底线。
“我没有!”她连忙弹跳起身,将杂志藏在身后。
“你在藏什么?”
“没有啊,没藏什么。”
“没有才怪!”领班盛气凌人地逼过来,一把抢过杂志,一见封面上翩翩佳公子,冷笑两声。“原来在看这篇专访啊!怎样?我们集团小开很帅吧?”
“嗯,是还不错啦。”
“听说很多女人都爱他,他也对女人特别好。”
“好像是。”
“他现任女朋友就是他以前的助理。”
“咦?真的吗?”方雪眼眸一亮,这倒是个新鲜消息。
不料太过好奇的反应立即被领班拿来大做文章。“你干么一副期待的表情?就算他爱吃窝边草又怎样?吃得到你吗?”
方雪哑然。
“人家可是『美味魔术师』的继承人耶,是我们大老板最钟爱的宝贝孙子,跟我们这种小人物八竿子打不着边,你还是别作梦吧!”领班刻薄地警告。
“我没作梦啊。”
“还说没有?瞧你脸上一副流口水的花痴表情!”
“我没有。”方雪软弱地辩解。她真的有吗?老实说,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我说小雪,你还是省省吧!”一旁看好戏的资深美女服务生忍不住插话。“再怎么样我们家王子也不可能看上你,要嘛我也排在你前面,又有脸蛋又有身材,男人见了都着迷。”
语落,资深美女对穿衣镜挺胸翘臀,自恋地欣赏自己美好的曲线。
“没错、没错!”领班急切地表态,他一直暗恋着资深美女,梦中情人说什么都对。“就凭你这种长相,回去再练个三十年吧!”
这话真伤人!
但方雪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她很清楚自己五官普通,身材也不似时下女子纤瘦窈窕,从来不曾想过以外貌吸引异性。
但她想,总有一天会有某个男人爱上自己的,不因为她的容貌,只为她的内涵。
应该会吧?
她不确定地寻思,对自己自嘲地吐舌,默默收拾凌乱的桌面,无视领班如哈巴狗般追着资深美女绕。
到了晚餐时间,照例是忙得晕头转向,她这个实习侍酒师犹如挂名,真正做的往往是上菜倒水这些服务生该做的事。
店里的资深侍酒师不肯认真教她,她只好在一旁探头探脑,偷学步。
“方雪,过来!”领班忽然厉声唤她。
“什么事?”
“那桌客人要点酒,你过去服务一下。”
“我?”方雪愕然,左右张望。“可李大哥——”
“他说他没空!你没看到他在服务王议员吗?”领班瞪她。“那可是重要人物,他哪分得开身?”
“可是我……”方雪有些犹豫,能有机会侍酒她固然开心,但也怕搞砸了,触怒顶头上司。
“你不用担心啦!”领班似乎看透她的思绪,不耐地撇撇嘴。“你没看见那老头吗?一副穷酸样,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存了大半辈子的钱,好不容易才能来高级餐厅开开眼界的死老百姓,就算你酒上错了,他也会照单全收的啦!”
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吗?领班鄙夷的口气反而令方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服务这位陌生客人,她带着酒单走过去,笑容如花,与面对那些有钱贵客并无二致。
“请问先生要点什么酒呢?”她柔声问,悄悄打量领班口中的穷酸客。他年纪果然很大了,发色花白,戴着副老花眼镜,好似连菜单上的字都看不清楚,有几分蓬头垢面,手指甲却奇异地修剪得很整齐,穿一件款式过时的毛衣,手肘处出了毛,绽开一道细细的口,脚上一双风尘仆仆的布鞋,全身上下,不见任何装饰品,连手表也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