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子里,种了满满的油菜花,女敕黄色的花蕊迎风招展,洋溢著纯朴的生命力。
他蹲,手指逗弄著可爱的花瓣,想到她或许也曾这样调戏花朵,俊唇噙起温柔的笑意。
于香韵站在几步之外,怔望著梁冠雅英气飒朗的身影。
听文森说他出外散心了,她慌乱地四处找他,没想到他竟会来到自己的家门外。
为什么是这儿?是不是他已经想她想到无法自持了,像她一样,胸口教思念的虫咬得疼痛不堪,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不直接找她?是不是他不愿逼迫她,为了给她从容考虑的余裕,宁愿自己受相思的苦?
他好傻!太傻了!
于香韵伏敛羽睫,呼吸在喉间哽咽,酸著、痛著,泪潮在眼里汹涌。
他……一直就是如此宠她啊!
如果有一天,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会认出我吗?
UncleAngel,我一定会。
为何她当时能够如此大言不惭?他问话的时候该是怀著满腔希冀,而她却答得那般漫不经心!
她是笨蛋,自以为是的笨蛋!她不但没认出他,一开始还拿他当敌人看,他说要跟她做朋友,她嗤之以鼻,他压抑在行动里的怜惜,她当他别有居心。
她怎么能认不出他?怎能认不出将她呵护在掌心里的人?
她伤了他,她一定很令他失望……
她伸手掩唇,捣住脆弱的呜咽,然后匆地飞奔向他,从他身后环抱他,粉颊贴在他令她依恋的宽背上。
他震动一下,很快地,便猜出来人是她,扬起低哑的嗓音。“香韵,你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泣地道歉。“你骂我吧!你骂我,好不好?”
她如此伤他,他实在应该狠狠地责罚,赏她一顿爱的鞭笞。
“我干么要骂你?”他失笑,转过身来,珍重地捧起她小巧的脸蛋,见她神色惨澹,眉苇蹙拢。“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因为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天大的笨蛋。”她懊恼地自责。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蓦地顿住。既然他一直守著自己是UncleAngel的秘密,她就不该说破,她知道,他是因为太爱她才不肯以这样的身分折服她,她该成全他这番情意。
“你怎么不说话?”他没看出她灵慧的脑袋转著什么念头。
她含泪微笑。“我见过梁叔叔了。”
“你见过他了?”他下颔抽凛。
“我跟他说,就算他反对,我也决定跟你在一起。”她仰望他,水蒙蒙的眼潭情意分明。
他面色一亮。“你真的这么说?”
“嗯。”她点头,踮起脚尖,甜美的馨息在他耳畔缠绵。“我跟他说,我爱你。”
梁冠雅全身颤栗,感觉一股刺麻的电流由耳际直窜最接近心脏的那根神经,他屏息,不能言语。
“我爱你,冠雅,我想嫁给你,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温柔的情话,无情地挑逗他的心。
他竟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抵抗。
“你怎么不说话?”换她著急了,玫瑰色的脸蛋害羞地憩在他肩头,不敢抬起。
懊不会她示爱得太大胆,把他给吓呆了?
“我、我……”他激动得口吃,好似牙牙学语的孩童。“我太高兴,我没想到……”
他蓦地咬牙,不再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白心声。
于是,在隐隐约约的风动涛声里,他悠慢地吻起她,吻她的眉,她的眼,她莹白的耳壳,她轻易便吃下他神魂的樱桃嘴。
他慢慢地、细细地与她亲吻,但愿能吻她一生,吻她一世,直到海枯石烂,此情不移——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三个月后,婚礼前夕。
因为隔天就要步入结婚礼堂,相爱的两人谨遵传统礼俗,不敢相见,只能抱著话筒倾诉相思。
在一串你来我往、言不及义的甜言蜜语后,梁冠雅忽地迟疑地吐露来电的真正目的。
“其实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什么事?”于香韵舒适地躺在床上,抬腿在空中踩脚踏车,期盼新婚之夜能令某个人对她这双美腿爱不释手。
想著,她脸颊不禁热了,芳心怦怦、怦怦地跳著。
“这件事我早应该告诉你,只是……嗯,总之,我就是UncleAngel。”沙哑的声嗓拨弄她心弦。
她停住动作,空气乍然静寂。
“你……你不高兴吗?”半晌,他才紧张地开口。“我是不是不该一直瞒著你?”
她微笑。“我早知道啦!”
“你知道了?”他惊愕。
“我跟梁叔叔表明我不会离开你那天,他就告诉我了。”
他沉默两秒。“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因为我想等你亲口告诉我嘛!”她娇声道,翻过身来,想像著梁冠雅茫然的表情,不觉好笑地弯眉。“你才奇怪呢,不是一直ㄍㄧㄥ著不说吗?怎么忽然想要告诉我了?”
“因为我怕明天去礼堂见不到新娘啊!”她自在的反应令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许多,幽默地开起玩笑。“所以想想,还是先告诉你,这样你就不敢逃婚了。”
“呵,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她轻嗤,假装不悦。
他朗声笑了。“我相信你。”顿了顿,放柔嗓音。“我只是想,在我们结婚以前,我应该对你坦白。”
“你是该这么做。”她也收敛玩笑的口气,温柔地轻唤:“UncleAngel。”
他心口震动。“嗯?”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她深情地低语。“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天使,而是我——最亲密的爱人。”
“嗯。”他无声地微笑,静静品味著那在胸口融化的浓浓甜蜜。
“冠雅,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吗?”她哑声问。“你之所以要学著在波浪上跳舞,是为了跟梁叔叔玩一个游戏。”
“我记得。”
“我现在也想跟你玩一个游戏。”
“你也要跟我玩游戏?”他嗓音微微发颤。
他一定是想到不愉快的过去吧?他的养父曾经跟他玩过那么残忍的游戏,赢了,就让他留在纽约,输了,就送他回育幼院,剥夺他最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以为,她也会那样对他吗?
于香韵心疼地闭了闭眸,好不容易才找回轻快的嗓音。“你要不要跟我玩?”
“……赌注,是什么?”他涩涩地问,她几乎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破碎的气息。
她酸楚地咬唇,不忍再欺负他,透过电话回路,将满腔绵密的爱意送进他耳里——
“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一个家,如果你输了,你给我一个家。”
他蓦地一声低喘,显然是再也克制不住翻腾的情绪,千言万语都在唇畔搁浅。
但她听得出来,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听得见。“冠雅,你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对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我最想要的,也是一个家,家里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很调皮,老是吵吵闹闹的,我会气得吼他们,你会赶过来,给我一个安抚的吻,然后带他们到院子里玩耍……”
他轻轻叹息,她知道,他正醉在她描绘出来的幸福生活里。
“你喜欢这个赌注吗?”
“喜欢。”
她甜甜地弯唇,正欲发话,他忽然低声道:“你先等等。”
她听见他扬声朝另一个方向喊:“爸,你跟萍姨去外面散步,记得多加一条毯子,免得著凉了!”
“知道啦!这小子真啰唆。”梁查理抱怨的嘟囔隐隐传来。
于香韵不禁噗哧一笑。
总是高高在上的华尔街之神,大概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养子管得那么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