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他等不及两人的反应,便转身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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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静!妳等等,初静!”
丈夫焦灼的呼唤自远而近,从身后追上来,向初静咬了咬牙,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
她拍了拍妹妹冰凉的脸颊,诱哄地微笑。“晚虹,妳先到外面叫车等我好吗?我有些话跟妳姊夫说。”
“好。”向晚虹点头,恍惚地走出庭院,来到大门口,直到姊姊看不见了,才对着夜空静静流泪。
确定妹妹走远了,向初静转身面对丈夫,容颜板着,神情木然。“有什么事吗?”
“妳还问我什么事?”杨品熙懊恼地皱眉。“妳今天怎么会来?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来,是因为芬芳邀请我。”她淡然解释。“刚才我只是想为晚虹出气,我知道我那么做,又会让你们杨家没面子了,真抱歉。”
抱歉?她是真心的吗?为何他只觉得她平静的语气很刺耳?
“初静,妳到底怎么了?”他重重叹气。“妳还在为那天的事不高兴吗?妳究竟打算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她轻哼。“我有资格跟你冷战吗?”
杨品熙倏地凛息。这个冷言冷语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吗?她什么时候学会如此尖酸刻薄了?
“初静,妳──”
她打断他。“我想,也该是我们摊牌的时候了。”
“摊什么牌?”
她默默凝睇他,良久,唇角忽地飞起一抹讽刺。“我坦白告诉你,杨品熙,我不想当替代品。”
又来了!她又要提起小葵的事了吗?杨品熙心烦意乱地敲敲额头。
“我可以忍受你工作忙起来就会忘了我,可以忍受我爱你比你爱我多,甚至你在结婚纪念日放我鸽子都无所谓,但我不要当替代品。”她不疾不徐,字字句句都显得冷静。“我很抱歉,不过请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是向初静,不是小葵。”
“我当然知道妳不是……”
“你真的知道吗?”她冷嗤。“其实你很难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有时候你看着我,会不知不觉想起她,你敢否认这一点吗?”
杨品熙惊怔,反驳的言语灭在唇腔里。他瞪着妻子,奇怪她为何变得如此陌生,她好冷,好决绝,眼眸像是废墟,一片荒芜。
他害怕这样的她。
“不要把我当成你曾经失去的美人鱼,因为我不是。”
美人鱼?她在说什么?他惶然不解。
她彷佛也觉得自己说错话,唇一撇。“我在说什么?就算她是美人鱼,我也不是公主,从来就不是。”
“初静。”他沙哑地唤,很不喜欢她噙在唇畔的嘲讽。“我喜欢妳,这样还不够吗?”
“喜欢?”向初静覆述这令她心碎的字眼,漠然别过眸。“你知道吗?当年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但也很害怕。你为了娶我,不惜背叛父母的期望,放弃继承权,但我真的值得你那么做吗?”她顿了顿,神情愈发迷蒙得像隐在雾里。“这些年来,我小心翼翼地做你的妻子,做杨家的儿媳妇,我不敢犯一点错,只要一点点就可能万劫不复……我只反抗过那么一次,就是跟芬芳到处玩的那几天,可没想到就放纵了那一次,便被婆婆抓到把柄。”
“照片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杨品熙急忙声明。“我妈那边我也会说服她,妳不必介意──”
“你根本不懂!”她再度冷笑地打断他。“这五年多来我为什么能坚持戴住这枚戒指,你知道吗?”
说着,她扬高手,让他看在指间闪烁的婚戒,那是一圈银亮的金属,点缀几颗碎小的钻石,很简单素雅的款式,她一戴就是五年。
“我能一直戴着它,是因为我以为你爱我,也许不如我爱你多,但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否则不会为了娶我而闹家庭革命。”她忧伤地一顿。“但我错了,原来你真正想娶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个替代品。”
“别这么说,妳不是……”
“方才我见到你站在人群中,那么潇洒,那么从容自在,我忽然觉得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真的耽误你了。”
“耽误我?”他茫然。她为何要这么说?为何说话的口气如此冷淡?每个字都像冰凝的,冻结他胸口。
“我是这么平凡的一个女孩,没有家世,没有钱,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我凭什么配得上你,凭什么嫁入杨家?”她怔忡地凝视自己的手,凝视在那葱葱纤指间闪亮的一颗星。“我曾以为爱情是我唯一能战斗的武器,但原来就连爱情,我也从来不曾握在手上过。”
战斗?武器?她在说什么?他一点也不懂!
杨品熙蓦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妻子。他慌了,乱了,忽然有种不祥预感,站在他面前的妻,彷佛正与他说着诀别的话语。
“这戒指,我没资格戴。”她缓缓地、很困难地褪下婚戒,又深又红的戒痕烙进他眼底,痛着他的心。
她意图将婚戒递给他,他不肯接,两个人僵持在原地,四目交接,彼此的眼潭都浮起一道雾。
一道蒙眬的、教人什么也看不清的雾。
终于,她垂敛微微湿润的眼睫,颤抖地将两人的羁绊丢进他西装口袋──
“我们好聚好散,离婚吧!”
第七章
[我们好聚好散,离婚吧!]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这决绝的声明仍犹如魔音传脑,在杨品熙耳畔缭绕不去。他试着分析这句话的意义,试着用理性解剖话里每一个最细微的成分,他想找出对应之道,就算是天大的事,都该有解决的办法。
但这一回,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似乎当机了,运算不出最佳的解题方程式。
他不知道该如何平息妻子的愤怒。
抛下分手宣言后,他的妻便和妹妹相偕离去,当晚并未回家,隔天则是趁他不在,悄悄收拾了行李,搬到她妹妹的住处。
她不肯跟他见面,不接电话,他还得靠她妹妹传话,才知道她已委托律师草拟离婚协议书,改日会约他上律师事务所签字。
就这样,干脆俐落。
女人遇事时总爱哭哭啼啼,没想到狠下心来会变得如此强硬果断,不给一丝挽回的余地。
他真服了她!
杨品熙阴郁地抿唇,人在建筑工地指挥工程进度,心却挂在一个坚持离开他的女人身上──她甚至连婚戒都退回给他了。这枚婚戒,她从结婚后一直戴在手上,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戴上一辈子。
他以为,他会与她携手共度一生,不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他们都会紧握着彼此的手,他承诺过的,在结婚礼堂上曾说过的“我愿意”,他将用一生来堆积这诺言的分量。
只是她并不相信他的许诺,她要“爱”。
爱是什么?
杨品熙苦笑,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懂的东西,他该怎么给她?他可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她开口,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送给她,但……爱?
他怎么给?
“……你怎么了?品熙,有什么问题吗?”一道关怀的女声掠过他耳畔。
他蓦地凛神,转头望向同他一起来巡视工地的叶亚菲,后者微微颦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你看起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魂不守舍?他?杨品熙一震。
“是不是工程有问题?”叶亚菲担忧地问。
“不是,没问题。”他检视手中的表单。“地基打得很扎实,材料我也都确认过了,一切都按照计划,妳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