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他警觉地瞇起眼。他有什么事怕她嘴碎的?
“就是你三不五时查茵茵勤的事啊!放心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你这个情场浪子原来这么爱吃醋。”
“妳、妳胡说什么啊?”楚翊再次呛到,这回,是被自己咽不下去的闷气。
可恶,都怪他那时无聊跟茵茵赌气,偏又放心不下生病的她,请Amanda帮忙去探望她几次,从此这把柄便被人家抓在手上。
“好啦好啦,茵茵回来我会要她马上去你办公室报到的,免得总经理相思成灾,带衰我们整家公司。”Amanda一张嘴真是又毒又辣。
楚翊认输,无奈挂下电话,吃着苹果,酸酸甜甜的滋味沁人心脾,他果然不争气地思念起令他爱到发狂的恋人。
说来也丢脸,还真让Amanda说中了,他的确是无时无刻牵挂着茵茵,只要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她。
想着,他又笑了,淡淡的笑意挂嘴边,倾溢一斛柔情。
是不是该求婚了?
他想着,计算着与她相恋的分分秒秒,是否足够堆迭出令女方心甘情愿的分量,如果他现在求婚,会不会太冒昧,她会不会觉得诚意不够?
属于她和他的行事历,可以翻开新的一页了吗?
那年冬季,他在东京买下的戒指,他其实好想戴在她手上,那柔弱的、优雅的也刚强的珍珠,配极了她。
当初买那戒指,是心痛地想将她好好托付给另一个男人,没想到,有一天竟能由自己亲手来套住她。
事情究竟是怎么演变至此的?
好不可思议,好难以置信,简直是奇迹!
楚翊蓦地从座位上弹跳起身,胸口,满满地胀着什么,翻腾着、汹涌着、冲击着,快爆发了,他快抵挡不住。
他在办公室里旋绕着、踱步着,六神无主,有点慌,有点急,有点怅惘,又有说不出的甜蜜。
这复杂的滋味难以形容,非要下定义,也许只有“幸福”两个字。
对了,是幸福,就是幸福!
他狂喜地欢呼,在室内又叫又跳,乒乒乓乓的声响教门外经过的人都是一阵莫名其妙。
他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沉浮在喜悦的浪潮里,直到偶然来到窗边,视线一落,他才陡地敛了喜色。
他看见对街的小鲍园,叶茵茵站在那里,默默听着石椅上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说着,情绪显是十分激动,长长倒落一大串话后,忽然起身,急切地展开臂膀,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楚翊震撼,心,在一片幽暗中静静沉下。
因为他认出那男人,正是她前男友,也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于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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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跟晓君离婚。”
于圣修粗哑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声波化成浪,在楚翊耳畔冲啸着,他手执话筒,无语。
“我发现她劈腿,背着我跟医院里一个医生往来,他们还趁值夜班时在诊疗床上!你说有没有这么过分的事?”于圣修愤慨不已,顿了顿,打了个酒嗝。
他喝醉了。
楚翊涩涩地想,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才会深更半夜打电话来扰他,也是因为喝醉了,才能把老婆外遇的事如此坦然地和盘托出。
“你确定她真的有外遇吗?”他徒劳地问。
“我当然确定!我根本是亲眼看到了好吗?”于圣修拉高声调。“我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结婚后不但不辞工作,还变本加厉地值夜班,又常常在莫名其妙的时间接到简讯,手机设定密码,故意不让我看,我就怀疑她有什么瞒着我。结果那天到医院去看她,当场就捉奸在床!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很过分?真是贱!我是哪里对不起她了?竟然这样给我戴绿帽!”他恨恨地咒骂。
“所以你前几天下午到我们公司找茵茵,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吗?”
“她告诉你啦?”
她没说,什么都没说。楚翊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
那天晚上,两人到餐厅吃饭,他暗示地问她是否有话想说,看得出她脸色一变,似有些心慌,却是固执地守着秘密。
接下来几天,他三番两次试探她,她仍是只字不提。
她的沉默,痛着他的心,而不知情的始作俑者竟还找上他诉苦。
“楚翊,我好痛苦!”于圣修低哑的声嗓透出浓浓醉意。“跟晓君离婚后,我才发现自己很怕寂寞,每天回家面对空空的屋子,我心里就慌,想找人说说话。我想到茵茵,翻开我们以前的相本,才发现她真的很爱我……”
她的确爱过他,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吗?
“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像她那么爱我了!我刚发生车祸的时候,为了做复健,脾气都像鬼一样冲,她却不怕,每天安慰我鼓励我,亲手做各种好吃的东西给我……我真笨,怎么那时候就体会不到她的用心呢?怎么那时候满脑子只想着她好烦好烦呢?我现在想到我那时天天骂她就好后悔……”说着,于圣修竟似哭了,哽咽着。
大男人的啜泣,听得楚翊心烦意乱。
“我知道我错了!”片刻,于圣修忽然又开口。“楚翊,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怎么帮你?”
“你成全我们,让她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你说什么?”楚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把茵茵还给我!”于圣修几乎是泣吼着。“我知道她还爱我的,我看得出来,昨天她看着我的样子像要哭出来了,我知道她还心疼我,她只是顾忌你。”
“顾忌……我?”
“她怕你难过,她说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不能对不起你……楚翊,你放过她好不好?你放她自由,让她回到我身边!”
放她自由,让她回到旧情人身边。
方唇嘲讽地挑起。
这样的请求会不会太放肆了些?这个半夜打电话来扰人清梦的男人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我办不到。”他冷漠地掷话。
“什么?”于圣修一愣。
“当初是你赶茵茵走的,现在就别想她回到你身边,你以为她是货物吗?由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许你再来接近茵茵,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于圣修恼羞成怒,嗓音发颤。“你、你这还算是我的朋友吗?”
“只要你不来纠缠她,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
“茵茵最爱的人是我!”于圣修气冲冲地咆哮。“她只是因为我那时候不理她,才会跟你在一起,她真正爱的人是我!我告诉你,只要我好好跟她说,她一定会选择回到我!”
卡。
楚翊静静地挂电话。
他翻身下床,来到玻璃窗霏前,推开半翕窗。
风,无声地窜进,月盘银白,高挂中天。
他无神地瞪着月色,脑海悠悠荡起叶茵茵曾说过的话。
学长,你知道这里就是圣修跟我表白的地方吗?你知道那时候他就是在这里跟我说爱我的吗?那天,月亮也跟今晚一样,是银色的……
月亮,是银色的。
月亮,当然是银色的啊!
楚翊蓦地咬牙,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窗。
第九章
当楚翊在窗前看月亮时,叶茵茵也在看同一个月亮。
只是她是在公司,会议室里,偶然从笔记型电脑的萤幕抬起头,视线捉到月轮下缘。
好亮好白的月色,令她忆起那一夜,他站在她家楼下,望着她的阳台,月光剪裁着他孤单的身影。
那淡白的形影,至今想来,仍令她心痛。
那一夜,她娇羞地问他,自己能不能做他第十四号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