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一顿饭熬完,餐后上饮料跟甜点时,庄晓梦忽然细声细气地开口。“我说孟霆禹,你知道我们三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吗?”
听她这一问,餐桌上另外两个大男人立即身子一僵,表情紧绷。
孟霆禹心内警铃声大作,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静告诉过你吗?”童羽裳接口问。
“她没详细说过。”他坦白地回答。“她只有告诉我,她是搬到淡水那间公寓后,才认识你们的。”
“没错。”
“那你想不想听听我们认识的过程?”
“当然想。”孟霆禹尽量表现出热切的神态。他直觉这是一道静的姊妹们出给他的考题。
“来了。”墨未浓咕哝。
来了?什么来了?孟霆禹一愣。
“我们去那边看看风景吧。”欧阳提议,端着饮料起身。
孟霆禹怔怔地望着两个大男人匆匆撤退,临走前还同情地瞥他一眼,他心一沉,不祥的预感一寸寸占领脊髓。
“静,你要不要去一下化妆室?”童羽裳问。
“对啊,你头发很乱,去整理一下吧。”庄晓梦也催促。
别走!
孟霆禹转头看身畔的佳人,湛眸不觉流露出一丝恳求。
她却只是甜甜一笑,对男友的求救视若无睹,只伸出桌下的玉手,安慰地拍了拍他。“我去去就来。”
语毕,沈静盈盈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连她也丢下他了!
孟霆禹自嘲地想。唉,他又何必吃惊呢?上回她跟他那些下属吃饭时,不也因为吃到一半,接到安亲班来的一通急电,便抛下他走了吗?
现在在静的心目中,亲人跟姊妹排第一,安亲班那些小表排第二,他恐怕只能排第三吧。
既然第一名的人要求她暂避,她当然会牺牲他这个第三名了。
“孟霆禹!”庄晓梦突如其来地喊了他一声,口气很像军营里的班长在点名。
他不觉坐正身子。
“现在跟你说说我们三个女人认识的经过,你可要仔细听好。”
“是。”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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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静还未搬到那栋单身公寓以前,童羽裳和庄晓梦已经搬进去了,而且对彼此,相当的不顺眼。
起因是一个误会。
“晓梦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童羽裳坦率地说。
孟霆禹一怔。“水性杨花?”
童羽裳人长得漂亮,又身为国际线空姐,他相信追求她的男人应该不少,但水性杨花?以她今日和欧阳的亲密互动,他真的很难想象。
看出他的疑惑,童羽裳樱唇一抿,似笑非笑。
“因为晓梦常常看到欧阳来我家,以为欧阳是我男朋友,可是又常常看到不同的男人开车送我回来,所以误以为我劈腿。”
“那样不算劈腿吗?”他很不识相地问。
“当然不是!”童羽裳狠狠白他一眼。“那时候我只把欧阳当弟弟,那些送我回来的男人都是追求者,可我从来没有一次邀请他们上楼。”
“喔。”孟霆禹颔首,懂了。
看来欧阳曾经有过一段在你背影守候的悲惨日子。他在心里默默为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哀悼。
“我那时候觉得这女人真可恶,竟然辜负那么一个好男人。”庄晓梦解释。
“对啊。”回忆起过去,童羽裳轻声一笑,谐谑的目光调向好姊妹。“我怀疑晓梦暗恋过欧阳。”
“我是挺喜欢他的。”庄晓梦倒很坦然。“有一次我忘了带钥匙,进不去家门,又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锁匠,欧阳刚好经过,开车帮我请了锁匠过来,我想请他喝杯咖啡道谢,他拒绝了,只说邻居本来就该彼此照应,还说他的好朋友有点小迷糊,万一有事时,请我也帮她一下。”
“晓梦一听,更火了。”
“对啊,我那时好想告诉欧阳,知不知道你女朋友都背着你乱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所以她更讨厌我喽。”
那又怎样?孟霆禹略微茫然地望着眼前两个一搭一唱的女人。虽然这故事目前听起来还算有趣,但他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特地跟他讲这段往事。
他只能尽责地扮演聆听者的角色。“然后呢?”
“然后我听到欧阳帮过晓梦,也不太高兴,除了我以外,欧阳很少会主动跟女人说话。”
“童童吃醋了。”这回,换庄晓梦打趣童羽裳。
童羽裳风度也很好,只是耸耸肩。“那时候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现在想想,我的确很吃醋。”
“偏偏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常在电梯里碰面。有一次更倒楣,竟然被困在同一座电梯里。那时静也在,是她刚搬来的第一天。”
“喔?”听到女友现身在故事里,孟霆禹总算有点兴致了,追问:“怎么会困住的?”
“谁知道!那时大楼的电梯经常在保养,可能一时秀逗吧?总之我们按了好久的警铃,都没人来救我们。”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好等啦。可是电梯里空气很差,又闷热,等着等着火气就忍不住上来。”
“所以晓梦就对我开炮啦!”童羽裳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浓浓的女乃茶。“她劝我应该要好好把握身边的幸福,不要有了张三,还想着李四。”
哇喔~~
孟霆禹扬眉,悄悄吹口哨,虽然没明白指名道姓,但这话还说得真犀利啊!
“我可火大了,什么张三李四的?把我说成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似的!所以我就反唇相稽,某些人也应该好好把握自己的青春,不要到最后变成那种让大家伤透脑筋的孤单老人。”
这个更毒!
孟霆禹暗暗一呛!女人,果然不可小觑她们。
“我们俩针锋相对吵半天,静像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结果我们更火了。”
“为什么?”
“难道你不会火吗?你气到完全失去平日的形象,却有个旁观者从头到尾都装聋作哑,自顾自当她的高贵淑女,你不懊恼吗?”
是挺懊恼的。孟霆禹同意地颔首,有时候他都觉得静过分冷淡的反应令人心碎。
“本来是两个女人的战争,这下变三个女人的仇恨了,总之那天被救出来以后,我们都巴不得别再见到彼此,偏偏我们住同一栋楼,想不碰到都难。”
“后来呢?”孟霆禹愈听愈有兴味。
庄晓梦继续说故事。“有一天,我因为加班太累,坐公车时坐过了站,等我下了车,却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很暗的道路上,后面还有个陌生男人一直跟着我。”
“那时候我刚好坐计程车经过,”童羽裳接口。“发现有个奇怪的男人跟在她后头进了一条巷子,本来想叫司机跟过去瞧瞧,但巷口被车子挡住了,进不去,我只好下车。”
“那个男人想强暴我,我吓得尖叫,童童听到了,冲进巷子,那男人慌了,拿出刀子来威胁要砍我们。”忆起那个恐慌的暗夜,庄晓梦仍心有余悸,深呼吸一口。“童童月兑下自己的高跟鞋,往那个男人身上丢过去,然后拉着我一起逃出巷子。”
“那男人抓狂了,拿刀追在我们俩身后,我们拚命跑、拚命跑……”
孟霆禹吊着呼吸,仿佛也能感觉到当时紧张的气氛。他盯着庄晓梦与童羽裳,初次意会到这两个女人是静最要好的手帕交,因此对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必须付出关心的人。
“后来,童童绊了一下,跌倒了,眼看那个男人就要抓住她,我吓得一直尖叫。”
“虽然晓梦很害怕,她还是回来救我了,用她的皮包用力打那个男人后背。”童羽裳甜甜地微笑,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充满亲昵与信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