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她惊疑不定,回到部门办公室,一室的男人以同样的眼光打量她,甚至更明目张胆,一个个嘴角噙着讥诮的笑。
她惶然坐回座位,思索半天,仍然想不透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错?
直到她打开电脑,点进收信匣,打开一封刚收到的E-mail,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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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未浓交往的事曝光了!
而且,是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某人透过公司的伺服器,发信给每一个同事,信件内容极尽煽动之能事,说她和墨未浓半夜出现在一家宾馆外,显见关系不寻常,还说原来她是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特别助理的职位,把她形容得像一个用尽心机的荡妇,更把墨未浓定义成精虫冲脑的笨蛋。
庄晓梦将信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比前一遍更绝望、更不知所措。
敝不得同事们会以那样的眼光看她,原来大家都看到这封信了,谣言可畏,现在恐怕所有的人都在思索她这个破格开出的特助职位,是不是未浓为了“报答”她,刻意跟上级要求的特权?
流言传开以后,不会有人相信她与未浓是真心相爱;就算相信,也会责备未浓不该公私不分,为自己女朋友安插职位。
完了!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晓梦姊。”菲比悄悄来到她身边,担忧地澄清。“这信不是我写的喔。”
“……我知道。”
“我想,可能是麦克写的。那天晚上,我们是在去宾馆的路上看见你们的。”
原来是麦克。庄晓梦木然地想,但就算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又如何呢?谣言已经满天飞了,就算天女展开羽衣来接,也无法全部收拢。
来不及挽回了……
“他好过分,明明知道你们没去宾馆,只是在附近的公园散步,还要造这种谣。”菲比咬牙切齿。“他真的好烂!好低级!”
庄晓梦没答腔,一颗心犹如浪上一叶扁舟,不安定地晃着。
“怎么办?墨经理会不会很生气?”菲比低声问她。
生气是必然的,但愤怒过后,他会如何处理,这才是她关心的,也是她最恐惧的。
“啊!经理回来了。”菲比忽然惊喊。
这么早?庄晓梦悚然凝神,他不是说五点才回公司吗?
她紧绷着神经,不敢回眸迎接他的身影,然而他却像一进门就直接朝她逼过来,她能听见那气势剽悍的跫音,一声声朝她涌过来,咚咚、咚咚、咚咚……她脑海一片混乱,已然分不清听见的是自己的心韵,或他的跫音。
咚咚、咚咚、咚咚……他来到她身后了吗?她彷佛已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每回赖在他怀里,都能隐隐约约嗅得的味道,令她无限迷恋的味道──
啪!
一迭文件用力甩过来,重重落在桌上。
她茫然回过头,他正狠狠瞪着她,她从来不曾见他脸色这般铁青,眸里旺着慑人的怒火。
“庄晓梦!妳看看妳写的这是什么东西?!错字一堆,连标题都下错了!”他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厉声咆哮。
她惊呆了,脑部血液瞬间抽空,无法思考,无法理解他这声咆哮的意义。
“发什么呆?!看看妳写的东西!”
她写的东西?她写的东西……
庄晓梦拾起他方才丢过来的文件,才看了第一页,手指便颤抖得握不住,纸张片片飘落。
老天!她竟犯了这么可笑的错误,把他在研讨会的讲稿弄成了小学生写的文章。
“妳自己说说,我给妳多少时间准备这份投影片?妳整个早上都在想什么?公司请妳来发呆的吗?”
冰冷的责备将她脸色冻得发白,她双腿一软,蓦地跪倒在地,垂着头,借着捡拾纸张的动作掩饰夺眶的眼泪。
不能哭,不许哭!她早已经发过誓了,绝不会在公司里当众哭泣,绝不……
她硬气地咬住下唇。
在所有部门男同事都睁眼看热闹的时候,只有菲比,蹲下来帮她一起收拾文件,将捡起来的纸张收拢,交回给她,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关怀与担忧。
“我真是一团糟。”她眨着眼,强迫自己淡淡地,牵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晓梦姊。”菲比哑声唤。
这声叫唤几乎令庄晓梦当场崩溃。“别这样……叫我。”
她当不起这个“姊”字,都工作这么多年了,竟然还犯这种新手才会犯的低级错误,她活该被指责,活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的老板痛骂。
她不委屈,一点也不,即使这个不给她留一点情面的男人是她最爱的人,她也无话可说。
庄晓梦收拾好文件,在全办公室的同事注目下,缓缓站起身。“对不起,墨经理。”她低声认错,眼眶泛红,眼泪却倔强地挂在睫毛边,不肯掉下来。
墨未浓瞪视她,眼神变化多端,许久,他蓦地扭头就走,粗声抛下一句。“妳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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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在他后头,进了经理办公室。
门关上后,他并未马上发话,而是在室内来回踱步。她从不曾见他如此焦躁不安的模样,看来她今天的失误的确惹恼了他。
庄晓梦僵立原地,强烈的自我厌恶在她体内排山倒海而来,她颤着唇,好不容易才逼出话来。
“对不起。”
“妳光会道歉有什么用?”他听了,一点都不觉宽慰,反而更火,蓦地停住步履,眸刃砍向她。“妳知不知道妳今天这个失误有多可笑?连我也被妳害得丢尽面子!”
一场理应是高水准的演说,却让投影片上幼稚的错字给破坏殆尽,墨未浓到现在都能清楚地描绘出当时听讲的听众们惊愕又嘲讽的表情。
真是丢脸丢大了!
“妳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妳做完投影片后,都不会检查一下吗?”
“我──”庄晓梦无语。她当然会检查,工作那么多年了,她很明白出报告前应该一再确认,只是今早的她,太过心不在焉。
“因为妳根本没专心做,对吧?”墨未浓冷哼。“妳自己说说看,妳今天早上到底在发什么呆?我不是早就跟妳说过了吗?要公私分明,不要让个人的情绪影响工作!妳工作那么多年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她懂,她当然懂,只是……她做不到啊!
庄晓梦咬住牙关,拚命忍住涌上眼眸的泪水。她当然知道要公私分明,当然明白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工作,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到他心中所期望的独立女性形象,可是她……做不到啊。
“妳老实说,妳是不是还介意昨天的事?我跟Tina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妳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像那些小气没风度的女人老是斤斤计较一些陈年旧帐!妳不觉得这样两个人交往起来会很累吗?”
累?他说他累?
庄晓梦脸色惨白,她让他感觉到累吗?跟她交往,他觉得压力很大吗?
“早知道妳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我那时候就应该坚持把妳调到别的部门去!”他懊恼地咆哮。
而这句咆哮,也让她一直刻意护住的心帆终于在滚滚波涛里翻船。
“墨未浓,你这意思是……你后悔了吗?”她一字一句地问,唇瓣颤如遭秋风横扫的落叶。
“没错,我是后悔了!我当初不应该答应把妳留在这里。”
“我可没求你答应。”她木然地说,心房冷冷的,飘着雪。“当初我说要辞职的,是你不肯让我走。”
他一窒,更恼火了。“是,是我不让妳辞职,可妳自己不是也说可以做到公私分明吗?结果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妳简直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