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摇头。“妳没错,童童,不要怪自己。”
“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联合自己的妈妈跟前女友欺负晓梦?”
“我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晓梦清醒了,再好好问她。”
“我不敢问她,我怕她会哭。”说着,童羽裳忍不住哽咽起来。
“傻瓜!怎么反而是妳先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都是我的错。”
“不是谁的错。”沈静温柔地握住童羽裳的手。“爱情是这样的,有甜蜜也有痛苦,会快乐也会受伤,都是这样的。”她低语,眼神一时恍惚。
两人默默相对,忽地,一串悦耳的和弦乐从庄晓梦皮包里冒出来。
怕吵到她,沈静忙找出手机,按下结束键,顺便瞥了萤幕一眼。“是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她幽幽地宣布。
“不要理他!”童羽裳气得咬牙切齿。“他那样欺负晓梦,不许他再来打扰她。”
“理不理他应该让晓梦自己作决定。”
又是一串音乐,这次,换了首曲子。
童羽裳抢过手机察看。“他传简讯来了!”她仓皇抬眸。“他说他在楼下等。怎么办?要叫醒晓梦吗?”
“晓梦醉了。让他等吧。”沈静语气清淡。“男人,有时候让他们急一急也好。”
“说的对,妳老是在他面前出现,他反而不会珍惜妳。”童羽裳恨恨地同意。
“呵呵──”贵妃榻上,蓦地传来一串笑声,微微沙哑、很好听的笑声。
沈静和童羽裳惊诧地交换一眼。“晓梦,妳醒着?”
两人同时赶过去榻边,只见庄晓梦坐起身来,忽然展臂拥住两人的腰。“谢谢妳们。”
“晓梦?”两人模不着头脑。
庄晓梦扬起容颜,唇畔幽幽地,荡开一丝笑意,“我真的很幸运,有妳们这两个这么关心我的好姊妹。”
“妳都听见啦?”童羽裳问,有些尴尬。正主儿没哭,方才她自己倒先哭了起来,说来也真好笑。
庄晓梦知道她窘迫,没多说什么,螓首往她身上一靠,亲昵的动作自然流露感激之情。
“墨未浓在楼下,妳要下去吗?”沈静柔声问。
庄晓梦摇头,苦笑。“我现在看到他,可能会哭出来。”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成泪人儿。“反正明天去公司就见着了。”
“嗯,那也好。”沈静同意她的决定,在她身畔坐下。“现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妳怎么会喝成这样回来?”童羽裳也在另一边坐下。
庄晓梦浅浅地微笑,在两人关怀的眼波中,娓娓地道出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受伤的时候,如果能有好姊妹在身边心疼妳,伤口,好像也不会那么痛了。
第九章
可恶,他无法专心!
在键盘上狂乱地敲打一阵后,墨未浓终于宣告放弃,握拳懊恼地搥桌子一下,踢开旋转办公椅起身。
他摘下眼镜,握着马克杯来到窗前,看窗外蓝天。
通常心中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或者有什么需要仔细斟酌时,他都会像这样慢慢啜着咖啡,往往过得片刻,便能豁然开朗。
可今天,即便他狂嗑了两大杯咖啡,起身看窗外无数次,心神仍似月兑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坚持和如来佛作对。
他居然……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这焦躁的感觉,就像那个早晨在LA的饭店醒来,他发现自己正呆呆地看着晓梦的睡颜作诗。也像那天跟集团高层开会时,他却失态地猛玩原子笔盖,更似昨天他开车送母亲回台南老家,一路听老妈碎碎念,心里挂念的却全是晓梦离开他家时那高傲又孤寂的背影。
他究竟怎么了?为何如此心神不定?
墨未浓放下马克杯,握着双拳,在办公室内踱起步来。他真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失控都是因为她。
因为庄晓梦,那个既是他下属也是他情人的女人。
因为她昨天不肯接他电话,因为他在她家楼下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等到她人影,因为今天早上,他气急败坏地趁着四下无人偷偷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她却只是淡淡一句,她喝醉了,睡着了。
就这样?喝醉了?睡着了?
为何要喝酒?跟谁喝的?怎么会喝到醉?她不肯主动解释,他也拉不下大男人的颜面去质问她。
难道她是为了昨天下午的事在生气?老妈跟Tina有意的一唱一和终究还是伤到她了?
既然这样,昨夜就该接他电话,她以为他没事从台南老家开回台北后,还绕到淡水去做什么?不就是因为担心她,才刻意去瞧一瞧吗?
她居然不肯见他!可恶。
墨未浓懊恼地寻思,神经紧绷,像一条拉到极点的弦,随时要断裂。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焦躁,不允许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还挂念着私事,不喜欢一向自豪的自制力受到公然挑战。
他憎厌这样的自己。
桌上的PDA响起哔哔声,提醒他该是出发的时候。今日他应邀在一场研讨会中发表演讲。
收拾公事包的时候,他才乍然想起庄晓梦还未将讲稿的投影片档案准备好给他,他皱眉,不能相信她到现在还没给,而自己也直到此刻才记起来。
他穿上西装外套,提起公事包,走出私人办公室,来到庄晓梦的办公桌旁。
她正瞪着电脑萤幕,怔怔地不知想些什么,手上握着一杯柚子茶,杯缘靠在唇畔,却半天没喝下去,动作可笑地呈现静止画面。
“晓梦。”他轻声唤她。
她没听见。
“晓梦!”这回,他提高了声量。
她一震,总算回神了,握在手上的杯子却是一歪,洒了一桌,她惊叫一声,跳起身,狼狈地想要收拾。
他锁紧眉头,想着应该叨念一下她的粗心大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温柔得连自己也无法置信。
“妳没烫到吧?小心点。”
“烫到?”她愣了愣,无助地望向他,两秒后,才记得摇头。“喔,这茶已经凉了,一点也不烫,我没事。”抽出面纸,胡乱擦了擦桌面。“请问……经理有什么事?”
“讲稿的投影片。”
“什么?”
“讲稿的投影片,妳还没给我。”他递给她一个随身碟。“帮我Copy在这里面。”
“啊,喔,我还没给吗?”她将随身碟插进电脑USB槽,找出档案,传过去,然后又把一份事先印好的书面给他。“哪,好了,给你。”
他接过,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却依然停在她脸上,刻意地探索她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她似乎看出他想问什么,脸色益发苍白,鬓边甚至流下一滴紧张的冷汗。
他顿时心一扯,决定这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我先走了,大概五点左右回来,有什么事妳先帮我处理。”
“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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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梦目送墨未浓离去,直到他昂藏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只是闷气虽吐出来了,胸口还是揪得发疼,她捧着忐忑不安的心,茫然站在原地。
今天一早,他果然向她追问昨晚不接他电话的事了,她托言自己喝醉了,没听到手机铃声,看得出来他不信,剑眉不悦地皱着。
可总不能跟他坦白招认,因为她昨天喝了半天醋,伤透心,所以才跑去喝酒抒发郁闷吧?这样,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大方形象不就毁于一旦?
不成、不成,无论如何得撑住。
虽是如此决定,她整个早上还是心不在焉,电话忘了接,报告频频打错字,连演讲的投影片都忘了要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