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就去,这就去替你打听公主的现况了。”
“我说的是千樱宫廷现况!”
“还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你别存心误解我的话!”
“这倒奇了,我哪里误解了--”
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像小孩子似地斗嘴鼓,直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才愕然停住。
两人同时调转目光,只见漫天流火,放肆地映亮了整座王城。
夜空流火,捎来的,是大军进犯边城的信号。
樱都里的文武百官见了,个个匆忙整戴衣冠,赶进王宫,与摄政王、公主共商大计,没料到,百官们一进议事厅,便让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叛军给包围了,领军的统领还分出一支骑兵队闯进凤凰宫,意欲挟持公主。
可搜遍了凤凰宫内外,寻不着公主人影,骑兵队掉头,却愕然发现花信早率了禁卫军等在宫外,瓮中捉鳖。
就这样,在遭到软禁又迅速获得释放的文武大臣们还模不着头脑时,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变,便消弭于无形。
而王宫偏门,叛军仰赖的主君风劲正预备出逃,他挺立在月光下,牵着一匹白马,身上穿着一袭银亮的战衣,头戴银盔,英姿焕发,威风凛凛。
在雪乡大军进逼千樱边城的同时,他发动了这场爆变,却又事先教导云霓应对之策,与他合演一出天衣无缝的戏。
这戏,是演给风王看的,如今风劲假作潜逃出城,也是为了引开王城里部分唯他马首是瞻的禁卫军,亲自率领他们粉碎风氏一族的野心。
“你真的非走不可吗?风表哥。”特意前来送他的云霓扬起容颜,焦急地问他。
“我一定得去。”他坚定地回应,“而且我走了后,妳必须立即与我划清界限,将我视为叛国贼,下达格杀令。”
云霓心一扯,刷白了脸。“一定得这么做吗?”
“妳若不如此做,花、火、水三大氏族便无法各正言顺地起兵讨伐我,风家那些长老一定会趁机分化,甚至鼓动百姓作乱。”
“可是风表哥,你明明不是……”
“听我的话!”他严厉地打断她。“若是千樱因妳一念之慈陷入动荡不安,妳担得起这责任吗?”
云霓怅惘。她很明白风劲隐忍他父亲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她若是不肯配合,不但坏了他大计,她也无法平安坐上王位,更会使千樱政局动荡,百姓受苦。
“我既被风氏一族奉为主君,他们的罪,当由我来承担。”知她方寸挣扎,风劲放柔了语气。“何况我和雪乡签了密约,这事迟早也会爆发出来,为觅引来羽竹的报复,妳更有必要与我撇清关系,将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云霓身子一震。这恐怕才是风劲坚持自己非担上罪名不可的主因吧!他担忧邻国的战事或许会牵连到千樱,所以才事先防范。
“你连这点都算计好了,表哥。”她怅然。“我真的不如你,我……对不住你。”
为了替她保住这上位,他如此用心良苦!而她能报答他的,竟是给他安上一个叛国贼的污各。
泪雾,蒙上了云霓眼眸,她伤感地望着风劲,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对不住的人是我。”风劲明白她的心意,安慰她。“这一切都是我惹来的,与妳何干?”
“可是……”
“若妳真觉得过不去,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意味深刻地望着她,长久,才缓缓说道:“切莫将妳的爱,只给一个男人。”
她倒吸口气。这意思是要她别因为爱羽帆,忘却了国家利益?
“你、你都知道了?”她瞠视风劲。
“妳以为妳流落在外,我都不闻不问吗?”他淡淡微笑。“我自然派人去寻访妳的下落了,否则那日又怎会知晓妳住在迎宾馆?”
如此说来,他果然都知道了。云霓涩涩苦笑。
风劲看透了她内心思绪,端出严肃的表情,道:“妳是女王,霓儿。妳爱的,念的,当是千樱的黎民百姓,是这个国家。懂吗?”
“……我明白。”她黯然低语。
“当真明白?”
她扬起眸,坚强地朝他一笑,“你安心吧,表哥,我一定会将千樱放在第一位。”
“那最好了。”他潇洒地跃上马,握住缰绳。
他就这样离开了吗?永远不再回来了吗?
云霓气息一促,心下蓦地发慌。“你就这么走了吗?那珊瑚怎办?”
风劲身子一僵,良久,才黯然说道:“她受太多苦了,请妳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当然会照顾她,可你……难道你舍得就这么抛下她吗?”
风劲默然,探手入怀,握了握某样物件,似是替自己坚定信心。“这场内乱结束后,若我还有幸活下来,我会回来带她走!”
撂下最后一句话,他清喝一声,策马疾奔。
望着他逐渐在夜色里黯去的背影,云霓忽地忍不住一股强烈哀痛,身子一颤,软坐在地。
“你要保重啊,表哥,千万要平安。”她扬起迷蒙泪眼,仰望夜天,诚挚地祈求道:“千樱的大神啊!请保佑我风表哥平安无事,请保佑他……”
“妳疯了吗?!”戾气十足的咆吼忽地响起,震动云霓耳膜。
她讶然回首,惊异地发现来人竟是羽帆。他不知何时潜进王宫,正站在不远处,表情狂暴地睥睨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想法子过来吗?”他气冲冲地踏步过来。
她眨眨眼,这才发现他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墨发垂散披肩,似是经过一阵仓皇奔波,好不容易才寻到她下落。
他听说这宫里发生剧变了吗?所以才慌得四处找她?
云霓心弦一扯,双手撑住地,颤颤地想要起身,羽帆见状,忙上前一步扶起她。
“妳没事吧?风劲没伤害妳吧?”
“风表哥?”她一愣。“他为何要伤害我?”
“还问我为什么?”她茫然的问话似乎又惹恼了他,怒吼道:“这宫变不就是他这个摄政王策划的吗?幸而那个叫花信的够机灵,事先做了防范,否则妳这公主早就成为叛军的人质了!”
“啊!”云霓恍然大悟。看来羽帆得到的消息全是“官方”版本啊!蚌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获知官方消息,又能排除万难找到她,也算他厉害了。她恍惚地想,怔瞧着他。
“妳干嘛一直这么呆呆看着我?傻了吗?”明明是为她担忧,偏还故意装出粗鲁的口气。
“我才不傻!”她反驳。“我只是……只是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
没料到他会为她紧张到不顾危险,亲自潜进王宫来找她。
她痴望他,粉颊如芙蓉,淡淡地染着霞色。
羽帆顿时胸口窒闷,教她意味深刻的眼瞅得莫名慌乱,俊颊微微发热。他冷哼一声,强迫自己板出脸,厉声质问:“我问妳,方才离开的男人,该不会就是风劲吧?”
她一时没会意过来,愣愣地点头。
他倒抽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瞪她,又气又急地说:“妳还说自己不傻呢!他掀起宫变,意图夺妳王位,妳居然傻到包庇他,还眼睁睁送他离开?”
“嗄?”云霓这才醒悟自己恍神之际竟误泄了秘密,神情一凛,忙矢口否认:“我不知你说些什么!”
“还想装傻?妳方才明明都承认了!”羽帆暴跳如雷。“妳亲自掩护一个叛国贼,送他出逃!”
叛国贼。这犀利的字眼刺痛了云霓,忍不住反驳:“风表哥不是叛国贼!不许你污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