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以为我是公主,不知道我其实是……”云霓蓦地一顿,没再说下去。她看着紫蝶,神色惊惶中带着浓浓恳求。“拜托妳留下来陪我,好吗?”
紫蝶无语。
“拜托。”云霓再度恳求。
紫蝶一叹,正想说些什么时,花信忽地沉声开口--
“妳不能走。”简洁四个字,带着浓厚的命令意味。
紫蝶眉尖一颦,“为什么?”
“妳是少数知道云霓失忆这个秘密的人,妳不能走。”他定定望住她,眼色阴沉。
“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我当然有!”他紧凛下颔,“妳不能离开我们!否则--”
“否则怎样?”她挑眉睨他,“你怕我泄漏秘密?”
他没说话,可森冷的神情以及嘴角那淡淡不屑的挑起,教他的心思不言自明。
她气得全身发颤,“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会知道妳是哪种人?”他漠然回应。
“你--”她脸色苍白。就在不久前,他还赞她温柔善良,绝不可能伤害他人。如今态度却有如此大的转变……
他真以为她会因为嫉妒公主,便对她做出不利之举吗?
“你……竟如此侮辱我人格!”泪水,酸酸地泛上紫蝶的眸,她咬住下唇,恨自己不争气,却怎么也止不住满腔委屈。
她泪眼迷蒙地瞪着花信,眼底掠过一抹恨意。
他一震,原本冷漠的表情起了变化,丝丝悔意攫住他,他朝她伸出手臂。
“紫--”
紫蝶衣袖一挥,挥去了他未及出口的言语。她恨瞪他一眼,忽地甩动马缰,策马疾奔。
“妳去哪里?”
她听见他在身后焦急的呼唤,却置之不理,拚命挥动马鞭,不顾一切地疾驰。
夕阳余晖,温柔地照拂樱都的石板道,渲染出一片美丽的奼紫嫣红,可映入她迷蒙的瞳底,却只是残红泣血。
“妳等等!”终于,花信追上了她,扯住她马辔。“妳耍什么脾气?”他质问她,“妳不知道在城里策马狂奔很危险吗?”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甩开他。
他却坚持不肯放。“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她怒问。
“走!”他不顾她的意愿,径自拉动她的马辔,强迫她掉转马头。
“花信,你--”
“人来人往,妳非得在大街上跟我这样吵吗?”他抢先一步道,“妳明知我们行踪要隐密,妳这么胡闹,不怕引来不肖分子注意吗?”
这么说来,全是她的错啰?
他不但不为自己过分的言词道歉,反倒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她本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
她错爱他了!她瞪视他,盈于眼睫的泪珠因为过度失望而坠落。
“妳哭什么?”他回瞪她,表情盛气凌人,可沙哑的语音却泄漏了他内心的不确定。
她展袖拭泪,一语不发。
他蹙眉望她。
好半晌,两个人只是这么默默看着彼此,千言万语,尽在眼神交会中传达。
慢慢地,他看懂了她眼中的失望,神色逐渐发白。
“做不成朋友了。”她敛眸低语,声嗓瘖哑。
“什么?”
“我们……做不成朋友了。”她哑声重复。
他一震。
“花信,紫姑娘,你们俩没事吧?”火影和云霓并骑追上来,看着两人异于平常的神情,都是一愣。
“你们吵架了吗?”云霓蹙眉问。
“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火影凛然道,“王宫就快到了,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我知道。”花信勉强应道,脸色难看。
“既然这样,大伙儿一块儿走吧,紫姑娘也一起。”火影充当和事佬。
紫蝶犹豫。
“别走啊,紫姑娘,我需要妳。”云霓热切地留她。
紫蝶黯然,正欲开口时,一阵马蹄声朝四人所在之处奔来。
一匹白色骏马率先停下,一名身穿宫中侍卫服饰的中年男子在云霓跟前恭敬一揖。
“公主殿下总算回来了,摄政王等妳许久了呢。”
他就是深受千樱国百姓爱戴崇仰的摄政王--风劲。
一入王宫正门,紫蝶一眼便望见独自立于正殿外台阶上的摄政王,他身穿一袭水蓝锦袍,长发以锦带束起,衣袂飘飘,卓尔不群。
见四人入宫,他步下台阶迎来,不疾不徐的步调,自然流露王者威严。
比起活泼俏皮的云霓,从容深沉的他似乎更像一国之君,那自信的步履,昂然的神态,在在显示他并非池中之物,亦不甘隐于池中。
他走上前,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云霓。
“妳终于回来了。”他嘴角淡然的微笑,在那俊美无伦的五官衬托下,竟莫名带着点难以形容的邪气。
紫蝶心跳怦然。虽然风劲看的人不是她,微笑也非针对她,但那从他身上隐隐绽出的邪魉之气,仍深深震撼了她。
这男人,太过俊美,也太过阴邪,怪不得花信他们提起他时,满是警戒与防备。
毋需旁人多言,紫蝶也能看出这人野心勃勃。若是让他得知了云霓失忆,甚至坚持自己不是公主,那后果……紫蝶不敢想象,担忧地望向云霓。
云霓彷佛也震慑于他的气势,许久,才寻回说话的声音--
“是,我回来了。风……风表哥怎么会知道我回来了?”
“妳以为妳的行踪逃得过我的掌握吗?”风劲笑言。
这饶富暗示意味的言语,不仅让云霓刷白了脸,花信和火影两人肌肉亦同时绷紧。
风劲若无其事地续道:“妳啊,明明跟我说到郊外散散心的,怎么会跑到边境去了?妳知不知道,当我听见妳在边境遭人袭击,心里有多担忧啊!”说着,他亲昵地捏了捏云霓的脸颊。
“对、对不起。”她颤声道歉,“我太贪玩……”
“是我的错。”花信截断她,“我不该由着云霓胡闹,要是我事先阻止她,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火影护驾不力,请殿下赐罪。”火影也躬身请罪。
“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这丫头真想做一件事,怕是十头马车也拉不回她吧。”风劲淡道,“只不过你们既然出了事,为什么不尽速回报宫廷?若不是我见你们多日末归,派人出去查探,恐怕还不知道你们出了事呢。”
“那是因为花公子坠落山崖,受了重伤--”紫蝶插口想解释。
清锐的眼光朝她射来,她蓦地一顿。
“妳是何人?”
与一般人不同,风劲在见着她脸上的火伤时毫无反应,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好似她是圆是扁,他全不在意。
这样近乎无视的态度,反而更让紫蝶难堪,她敛下眸。
“民女姓紫,是个大夫。”
“一个女大夫?”风劲颇感兴味地扬眉。
“是。”花信移步,挺身挡在紫蝶面前,“多亏她救了我,否则臣下可能早已死了。”
“哦?”
“那日我跌落山崖,身上摔伤多处,幸得紫姑娘细心照顾,方得以痊愈。”花信解释,“火影因为担忧我和云霓的安危,四处打探我们的下落,因此才会延误了回报的时机,请殿下见谅。”
“我知道了。”风劲颔首,“你们连日赶回王城,想必已经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俊眸一一掠过众人,最后定在云霓身上。“云霓,妳跟我过来。”
“嗄?”云霓眼中掠过一丝紧张。
“归根究柢,这些事都是因妳而起,我要妳好好跟我说说,这些时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花信开口想保护云霓。
“放心吧,她是我表妹,又是当今王女,难道你们还怕我对她严刑逼供吗?”风劲似笑非笑,“我只是尽蚌表哥的义务,好好关心她罢了。”他伸手牵起云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