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用心的主管,为了准备这份简报肯定花了不少心血。
“……我没话要说。你开始吧!”耐住性子。顾元玺警告自己,要耐住性子。
他绷紧身子,凝聚所有的自制力,勉强自己坐在原位继续开会。只是那从脚趾到头皮,全身发麻发慌的感觉,一径纠缠着他。
从来不曾如此坐立难安。即使小时候调皮犯了错,硬着头皮跪下等待父亲责罚时,都不曾有过现在的感觉。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某种异形侵入了,呼吸急促,心跳狂乱,毛孔细细冒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完整场会议的,只知道终于散会时,他立刻跳起身,抓起西装外套,一面穿,一面便往外头冲去,有如一道狂袭的暴风,吹得周遭经过的人阵阵惶恐。
一坐上他那辆特地从国外进口的限量BMW跑车,他马上加速踩下油门,急躁的姿态仿佛连多浪费一秒都不耐烦。
银白色跑车一路狂飘,不到二十分钟便飙到了目标大楼,他随便在路边停下车,甩上车门,便直接踏进大楼,根本不管这样违规停车可能会招来一张罚单。
“我要见你们董事长。”他对柜台小姐道。
瘪台小姐拾起头,“请问先生有……”嗓音顿逸,柜台小姐愕然张唇,望着眼前俊帅酷挺、最近媒体曝光率超高的男人。
他不是……他难道是……他应该就是……
“我是顾元玺。”仿佛看出她的疑问,顾元玺索性直接烟一白身分。“我想见你们程董事长,我没预约。”
“是、是,我马上帮顾先生问。”柜台小姐手忙脚乱拿起话筒。
开玩笑,顾元玺耶!就算没预约也要把他送进董事长办公室。
“喂,赵秘书吗?这边有位顾先生想见董事长……”她瞥了面无表情的顾元玺一眼,拿手遮住唇,压低嗓音,道:“是顾家老二,顾元玺。”
“什么?顾元玺?”电话那头的赵秘书显然也很惊讶。“他怎么会来?董事长没眼他有的啊!”
“是,他也说他没预约。可是他是顾元玺耶,总不能把他挡在门外吧?”
“我知道。问题是董事长现在不在啊!”
“董事长不在?”
瘪台小姐无意间拉高的声调吸引了顾元玺注意,英眉一凛,黑眸瞬间炯炯。
啊,好帅!瘪台小姐发花痴,红着脸看他一眼后才继续问:“董事长去哪里了?”
“她跟一位记者吃饭,就在附近的台塑牛排,妳等等,我先打电话问问她……”
赵秘书本想打电话请示上司,可惜整个人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柜台小姐却已自动转向顾元玺。
“董事长在附近的台塑牛排用餐。”她说,微笑甜得可以腻死人。
“谢谢。”顾元玺点头,转身要走,想了想,掏出怀里的手机打电话。“喂,李秘书吗?帮我订一束花送来钰华金控,给柜台的……”他回头问柜台小姐。“请问小姐贵姓?”
“啊?我姓张。”她愣愣回应。
“……给柜台张小姐。对,署名用我的名字。”
结束通话后,顾元玺递给柜台小姐一张名片。“这次谢谢妳了。”他再次道谢,俊唇一勾,弧度迷人。
“哪、哪里。”柜台小姐接过名片,心儿怦怦跳,脸颊红通通。
彼元玺这才迈开步履离去,没走几步,只听见柜台小姐激动的嗓音追上来。
“顾、顾先生,谢谢你的花!”
他潇洒挥挥手,没回头。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避说!”
对了,他就是要她这句话。不爱交际应酬的他一向懒得跟不认识的人周旋,这回会忽然想送花,主要是为了程以萱。
他不知道以后是否会需要这位柜台小姐帮什么忙,也许机率不高,但事先打点好关系总不会错。
为了程以萱,他竟连一个柜台小姐也要下功夫。顾元玺想想,嘴角禁不住自嘲一掀。
他究竟怎么了?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行举不像自己了。
他一甩头,甩去脑海中不受欢迎的想法,跳上车继续往前开,来到台塑牛排餐厅门外,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后,他径自走进餐厅。
湛眸一扫,没几秒便发现了程以萱,她坐在靠窗的位子,很难得地竟不是穿黑色套装,而是一身柔雅的米黄色。
彼元玺眸光一沉。
她穿米黄色,她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穿黑色以外的衣裳!她还对着那家伙笑,那笑容浅浅的、柔柔的,满蕴女人味,是男人都会被迷得六神无主。
是谁?冷冽的眸刀射向坐她对面的男人,他看来长得不怎么样,穿着品味也不怎么样,身上一点气势也没,像只哈巴狗似的,对着佳人猛摇尾巴。
她跟这样的男人吃饭干嘛?公事?约会?
一思及后者的可能性,顾元玺脸色更沉,阴森得敦特地前来招呼的餐厅经理打了个冷颤。
“顾、顾先生,欢迎欢迎,一个人吗?”
冰淡的闾眸望向他,“对,我一个人。”
“真的很谢谢你,吴先生。”程以萱端起酒杯,巧笑倩兮。“我再敬你。”
“哪、哪里,千万别客气,程董事长。”吴言声慌乱拿起酒杯回应。“我说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还让妳专程请我吃饭,真不好意思。”
“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最近一直都忙,到现在才有空请你吃饭。”
“我了解。最近程董为了京信想入主钰华的事,一定忙昏头了。”吴言声同情地望着她,“不过工作忙,还是要保重身体,妳好像有点瘦了。”
“是吗?”她微微一笑。“瘦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他重重叹气。“唉,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如果能帮妳分担一些就好了。”
“别这么说,你一直很帮忙我啊!最近都亏你不停帮我注意京信那边的消息,我才知道他们大概掌握了多少股份。”
“那有什么用?我光看着他们买,又不能阻止他们。”吴言声还是懊恼。
“没关系的,吴先生。”她安慰他。“我们是自由市场机制,只要有钱,他想买东西谁能阻止?”
“他们也太有钱了吧!都买了这么多,怎么银子好像还是源源不绝,花不完似的?”
“这就是他们的实力啊!”程以萱敛下眸,掩去忧愁。
若她也能像顾元玺一样随时调集百亿资金,这场游戏也不至于从一开始便处于劣势。可惜程家没顾家那么有钱,就算有,父亲也不会支持她这么做。
事实上,父亲对她坚持保住钰华金控的董座一直无法理解,他不明白她怎么会事业心这么重,根本不像个女儿家。
“女孩子嘛,找个好婆家嫁就是了,跟男人在商场混做什么呢?”他总是这么训她。
他完全不懂她之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想争一口气,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逊于男人。
愈想愈烦恼,程以萱拿起皮包,优雅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她盈盈走向化妆室,在洗手台前停下,卸下腕表,瞪了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后,低下头,拿令水废俭。
洗了脸,肌肤凉凉的,胸口郁积的燥热似乎也淡去不少,她叹息,拿面纸擦干水滴,然后,她重新戴上腕表,步出化妆室,可,一堵坚硬的人墙挡住去路,她抬起容颜。
“抱歉,借过……”她愕然,瞪着不该出现于此的俊朗面孔,“顾元玺?”
彼元玺没说话,深沉地盯她数秒后,倏地扫住她皓腕,将她拉入化妆室,锁上外门。
“你做什么?”她震惊地瞪着他。“这里是女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