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颔首,半弯腰,摆出邀舞的动作。
“介意跟我跳一支舞吗?程小姐。”
她没有立刻回答,玉手扬起,先好整以暇地拂了拂鬓边一绺不听话的发丝,才优雅地将手伸向他。
他握住,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步入舞池。
她一身黑色礼服,他却是一身白色西装,一黑一白,形成绝佳的视觉效果,再加上两人是俊男美女,长得好,气质又不凡,一下舞池便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一个早已习惯别人的眼光,另一个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因此虽是全场瞩目,两个人却都气定神闲。
“好久不见,顾先生。你最近好吗?”程以萱很客气地寒暄,“听说你前阵子到香港出差,今天才赶回来,真是辛苦了。”
“没想到程小姐这么关注我的近况,在下真是受宠若惊。”顾元玺似嘲弄,定定直视她。“妳该不会一直期待与我再见面吧?”
这话问得鲁莽,程以萱眼神一冷,几乎当场就想驳斥他,她深呼吸,告诫自己忍住。
“还比不上顾先生最近对钰华的关注。”她冷冷牵唇道,“听说京信最近很中意钰华啊,在市场上扫进不少股票。”
她已经得到消息了?顾元玺不动声色地说:“钰华本益比低,确实是不错的投资标的。”
“这么说你承认在市场扫货了?”程以萱动作一顿,差点跟不上他的舞步。
他技巧地托住她手臂,带领她轻盈地转了个圈,化解两人舞步不合拍的尴尬。
“我只是说,钰华是不错的投资标的,任何有眼光的人应该都有点兴趣。”他淡淡地道。
“你呢?你也有兴趣吗?”懒得跟他再耍花枪,她单刀直入。
“我觉得自己的眼光还不赖。”他还是下正面回答。
不过够了,程以萱已经明白他暗示。
“我该感谢顾总的好眼光吗?”她似笑非笑。
“嗯,京信一向不遗余力地对每个客户推荐这支股票。”
苞客户推荐?他的意思是,京信不是替自己买进,而是为他们的客户?真的假的?程以萱瞇起眼,评估他话中的真实性。
如果京信是为客户买进,她就可以把这个动作纯粹当作法人因为看好钰华金控的潜力所做的投资,可如果不是的话,事情就复杂了。顾元玺到底是不是想介入钰华的经营……
“我可以看出妳可爱的小脑袋正忙着运作,不过今晚月色这么好,难道程小姐不能稍微放松一下,好好享受一番吗?”他微微谐谑地打断她的沉思。
她不语,迎向他炯炯发亮的眼。
他忽地低下头,俯在她耳畔吹气,“如果连在我的怀里,妳都不能忘掉公事,那我真的要严重怀疑一下自己的魅力。”说着,他搂住她织腰的手臂故意紧了紧,手指则挑逗地在她背腰之际来回轻抚。
这放肆的举动激怒了程以萱,却也让她胸口心跳怦然,她咬牙,暗恨自己的下争气,表面却挑衅地抬起眸。
“顾总经理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吗?”
“我个人倒是没什么信心,只是那些记者老是吹捧我,不免让我有几分沾沾自喜。”
“他们吹捧的,应该是你大哥吧?”程以萱毫不客气地吐槽,“我比较常看到媒体报导京信银行的董事长顾元礼,说他才干过人、温和风趣,不愧是京信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至于京信证券的总经理嘛,倒是很少听人提起。”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太认识我。”顾元玺轻声一笑,并没因她这番讽刺生气。“我大哥这么有才华又认真,媒体喜欢报导他是应该的。”
“你不嫉妒?”程以萱挑眉。兄弟阋墙的故事她听多了,就不信顾元玺对他那个从小就被培养为接班人、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大哥没有一点微辞。
“我很敬重他。”顾元玺正色道:“如果上天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投胎做他弟弟。”
她不信,明眸下掩狐疑。
见她的表情,顾元玺又是一阵低沉笑声。“看样子我似乎惹恼妳了。妳这么长袖善舞的女人,居然对我这么尖锐。”他低下头,再度在她耳畔撩拨,“妳是不是很讨厌我?以萱。”
温热的气息吹得她一阵心慌意乱,她急忙侧头躲开。“谁、谁讨厌你了?而且你为什么这样叫我的名字?”她忿忿然瞋视他。
“我怎么叫妳了?”他温文地微笑。
这么亲昵、挑逗,而且邪恶!她瞪他,尴尬地说不出口,只得随便抓个借口,“我们……我们又不熟,你不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理由,薄弱得让顾元玺连声低笑,程以萱脸一烫,更加尴尬了。
“我不知道妳是这么严守礼仪规范的女人,以萱。”他故意又唤了一次她的名,“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难道我还得到妳家纳采,才能问名吗?”
“你!”她气得脸颊霞红更深。
彼元玺连眼睛都在笑了。“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到贵府拜访,据说令堂很欣赏我,似乎有意纳我为婿。”
“什么?”她明眸圆睁,“你怎么……你听到了?!”程以萱心念一动,很快想到那天在日本料理店里她和母亲的对话,难道他一直躲在一旁偷听?
极度的尴尬令她咬牙切齿起来。“你、你居然偷听客人说话?你有没有礼貌啊?”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磊落君子。”他坦然接受她的批评。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则是愈笑愈开心,一曲舞毕,她想推开他,他却依然环着她的腰际不放。
“你想怎样?”她尽量不着痕迹地挣扎。
“妳不想当众出糗吧?”他俯望她,星眸因浓浓的笑意而璀亮。“跟我来。”
说着,他不容她抗拒,径自扶着她的腰,往隐密处走,待两人远离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之前她跟殷海棠密谈的地方后,顾元玺才松开手,而她立刻退后一大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想做什么?”
“妳说呢?”他不答反问,慢条斯理地逼近她。
她又往后退,“别过来,顾元玺,这是你家。”
“我知道啊!”
“在家里闹出丑闻,你父亲会杀了你吧?”
“绝对会。”他点头同意。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就离我远一点。”
“如果可以,我也想。”他抚了抚下颔,一副深思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妳似乎很能引起我兴趣。”
“什么意思?”她防备地睁大眼。
“也许是因为妳的发髻,或者是妳身上的衣服。”他猜测。
她还是不懂,他索性走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扯下她拿来固定头发的钻石发簪。
墨黑秀发如流泉,倾泻而下,在她玉润的肩头轻盈起伏,让娉婷立在朦胧月色下的她,看来更加妩媚诱人。
他眼色蓦地深沉,眸底隐隐流过一股男望,她看出了,背脊一颤,不知不觉再往后退。
“妳怕吗?”他连声音都沙哑起来.“别害怕,我不会对妳怎样。”
真的不会吗?那他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很想吃了她的模样?
“男人这样看妳,不是第一次吧?”仿佛看透她内心想法,他低笑道:“我以为妳已经习惯了。”
没错,她是已经习惯了。可是对他,她不习惯。
他看她的眼神,比起其它男人还算是内敛的,不愠不火,但她却可以强烈地感觉到,潜藏在那双眼里的无限爆发力。
他是一只暂时收起爪子的猎豹,等他真的开始狩猎,她恐怕无路可逃。
她双腿发软。好没用啊!程以萱,只是一个眼神就慑服妳了吗?她在心底斥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