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值得一个好男人。”良久,他终于回过头来,浅浅扬唇,“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可是她,不一定想要他出现啊!她怔忡地望着他,“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我跟恬恬过得很开心,不一定非要有个男人……”她的声音说到后来逐渐低微。
“也许吧!我知道妳过得很好,可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妳……”他出神地看她,伸手挑起她一绺发,轻轻抚触。“恬恬很快会长大的,到时候她可能不会经常陪着妳,我怕妳寂寞。”
“不会的。”她屏住呼吸,他无意的举动让她有些心乱。“我不会寂寞,我还有图书馆啊,图书馆每天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我不会无聊的。”
“妳每天是可以碰见很多人没错,也许他们也能陪妳聊天,但他们毕竟跟妳不是那么亲密……还是会寂寞的。”他松开她的发,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还是会寂寞。他在说她,还是他自己?
真正寂寞的人,是他吧?乔羽睫恍惚地想,恍惚地看着他郁沉的表情。
房内一阵静寂,他一口一口,默默吃着粥,她则默默盯着他。
忽地,电话铃声响起,打破宁静的空气。
乔羽睫迅速接起卧房内的分机,“喂,哪一位?”
“是我,温泉。”话筒另一端,传来温煦的声嗓。
“是你啊,有事吗?”
“我现在在台北。”他说。
“嗄?”
“为了张伯的事来的。”他解释,“妳记得吗?之前张伯最小的儿子痉挛,医生说是急性铅中毒,语涵那时就说可能是他们家涂的油漆有问题。后来我们发现那么些油漆的制造商,就是双城旗下的企业。”
“什么?”乔羽睫震惊。
“所以我来这里找语涵,我希望她能接下这个案子,帮张伯讨回公道。”
“她肯吗?”乔羽睫怀疑,“双城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她已经答应了。”温泉沉声道。
“真的?”
“嗯,她想打电话寻求凌非尘的支持,可却一直找不到人。所以我来问问妳,妳这两天有在镇上看到他吗?”
乔羽睫瞥了坐在床上的凌非尘一眼,后者也正看着她,她脸颊一红,“他现在在我家。”
“什么?”这回换温泉吃惊了。
“他……呃,发烧了,所以我让他在我家休息。”她简短解释,“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用了。到时请他打电话给语涵,让他们俩直接说吧!”温泉停顿几秒,“妳没事吧?”
“我?没事啊!”
“他没对妳怎样?”温泉关怀地追问。
“没事,你别担心,我很好。”乔羽睫安抚他,“我挂断电话了哦?”
“嗯,再见。”
币回话筒后,乔羽睫犹豫地转向凌非尘。
他扬眉,“谁打来的电话?”
“是温泉。”她低应,将她与温泉的对话简洁叙述一遍。“……所以他请你打电话给莫小姐。”
他听了,神色闪过不豫,“那个张伯是怎么回事?”
“他是营建工人,这些年一直住在镇上。”她柔声解释,“前几年他的腿因为职业伤害跛了,前阵子又听说他三个孩子有铅中毒的迹象,最小的那个还闹痉挛,老二也有发育迟缓的问题。”
竟有这种事?他垂下眸,掩饰眼底闪过的惊愕。
“这个诉讼有可能成功吗?”她问,“能不能跟双城要到赔偿?”
“我看很难。”他低声分析,“双城是大集团,张伯又很难举证证明他的孩子是因为双城卖的油漆有问题才得病的,而且台湾一直到2000年才立法强制厂商全面生产无铅油漆,如果是在此之前生产的含铅油漆造成问题,也很难要求赔偿。”
“那不就没希望了?”她黯然,掩不住失望。
他瞥她一眼,“妳很在意这件事?”
“当然啊!我们都希望张伯得到合理的赔偿,他跟他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她叹息,眉宇漫开淡淡忧伤。
他深深望她。“……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懊怎么做才能让事情两全其美?连续几天,凌非尘一直困在思考的迷宫里。
这天,他坐在镇长办公室,耳朵听着镇长滔滔不绝,心神却悄然远走。
“……你真是太厉害了,凌先生,你才交涉了两个礼拜,就有三户人家答应卖地,昨天老谢也打电话跟我说,他考虑卖地了。呵呵,现在就只剩温泉了,他就比较麻烦,我看他挺顽固的,一直领导一群反对的镇民在抵制这个案子,很难说服他,听说他现在又打算帮张伯跟双城集团提起告诉,唉。”镇长叹息。
对这件开发案,他是极力想推动的,对温泉的抵制,他是既无奈又下谅解;偏偏温泉在镇里人缘好得不得了,镇民们就算赞成开发案,也会卖他几分面子而按兵不动,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反财团的人了。
“不过没关系,凭凌先生你的能力,一定有办法让温泉让步的。”对于凌非尘,这个十年前才搬进小镇的镇长倒是毫无芥蒂的,反而对他的才干佩服不已。“我想双城的大老板一定也对你的努力感到很满意吧!他一定很赞赏你。”
那倒没有。凌非尘听闻此言,淡淡地撇了撇嘴角。由于他的刻意隐瞒,老板吴清发并不了解最新的进度,一直以为这边的镇民依旧顽固,死也不肯卖地。
他承认,是因为乔羽睫他才如此犹豫。她对这件开发案的疑虑,让他开始停下来思考,是否他太困于某个盲点,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
有什么办法,可以兼顾经济开发跟环境保护?让双城集团来负责引领这附近的经济,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策?这家企业,连面对自己产品造成的问题都显得那么傲慢,将来真的会诚心做好环境保护的工作吗?他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以前的他,会觉得这只是必要的牺牲,生意就是如此,在商言商,可现在,他忽然有些踯躅。
门屝叩响,镇长办公室助理推门进来。“镇长先生,有位齐先生想见你。”她说。
“齐先生?哪个齐先生?”
“齐京。”
齐京?!室内两个男人闻言,都吃了一惊。
“他怎么忽然来了?有什么事?”镇长问助理。
“他说想跟你谈谈双城的开发案。”助理简洁回答。
“这样啊……”镇长抱歉地瞥了凌非尘一眼,“不好意思,凌先生,这位是重要客人,所以……”
所以只能怠慢他了,因为比起齐氏企业的年轻总裁,他这个律师毕竟还只能算是个小人物。听出镇长的弦外之音,凌非尘嘴角讥诮一牵,可奇怪的,却不感到愤怒,相反的,他灵光一现,站起身。“正好,我也打算跟齐先生见上一面。”
“嗄?”镇长一愣。
凌非尘没理他,径自迎向踏进办公室的男人。
齐京一身随性的休闻服,潇洒中却仍掩不去一股天生的贵气。
不愧是齐京。凌非尘打量着眼前长相极端俊美的男人--他从高中时代就是学校女生追逐仰慕的对象,至今,依然帅气优雅。
看见他,齐京眉讶异一扬。“你是……凌非尘?”
“我是。”凌非尘点头,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齐京与他握了手,看了看他,又看看镇长,湛眸闪过一丝了然。
齐京大概已经猜出他们正巧在谈双城开发案吧!凌非尘淡淡一笑,“听说你是为了双城的游乐园开发案来的?”
齐京点头。
“你的意见?”凌非尘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