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了几次,也上床过几次,她愈陷愈深,他却仍然无法心动。未免牵扯太多惹麻烦,他快刀斩乱麻,送了一份礼物表示歉意后,单方面停止与她联络。
“你为什么打电话来?你在哪里?”她问。
“我在台东。”他嘲讽地说,“一个鸟不生蛋的小镇。”
“啊,你很无聊吧。”她柔媚地轻笑,“要我过去陪你吗?”
他不置可否。
“非尘?”他的沉默让她又心慌起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妳不用上班吗?今天要上主播台吧?”
“我……我可以装病,找人代班。”她毅然决然,表明为了与他见面,不惜放下一切。
可他忽地意兴索然。他一通电话,随时可以找到女人陪,可他竟然觉得无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想做什么?证明自己可以对女人予取予求?就算她来了又怎样?就算她表态愿为他付出又如何?他要的不是她,根本不是她!
他要的一直是那个他以为自己可以不要的女人。
“对不起。”他涩声道歉。这一刻,有种浓浓自我厌恶感。
“为什么道歉?”女人嗓音发颤。
“我对不起妳,妳忘了我吧。”他草率地挂断电话,油门放松,缓下车速。
拉风的跑车,慢慢驶离了公路,转上绿园镇的联外道路。不一会儿,经过一栋两层楼高、外表小巧的图书馆,他沉着脸继续往前开,将车子停在超市旁的停车场。
他下车进超市,首先到冰饮区搜刮了一打啤酒,然后推着购物车来到生活用品区,他一路走,一路承受超市里三姑六婆对他好奇的目光。
焙物车在卫生纸陈列架前停住,他随便挑了一袋,陈列架对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刚刚那个……是凌非尘吧?”
“他怎么会亲自来买东西?他不是买下乔家以前的房子吗?那么有钱,干嘛不请个佣人?”
“听说是他不想找镇上的人帮忙。镇长本来想介绍临时帮佣给他,他都不要。”
“唷,这么跩啊?看不上我们乡下人,怕弄脏他的家?”
“谁知道……”
熬人们又是一阵碎碎念。
凌非尘冷笑。可见小镇居民的生活真的很无趣,连他请不请佣人都能成为闲聊时的话题。
“对了对了,我告诉妳哦,王家大婶说她家媳妇有一天经过羽睫家附近,看见凌非尘跟她女儿混在一起。”
“你说恬恬吗?”
“是啊!听说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那羽睫呢?她不在?”
“她说那个时候没看到她,不过她很怀疑……”妇人嗓音放低,“这两个人又好上了。”
“什么?你说乔羽睫跟凌非尘?”
“对啊,这两个人以前就是一对,现在很有可能旧情复燃。”
“真的吗?那恬恬怎么办?凌非尘肯接受这个拖油瓶?”
“别傻了!妳没听我刚刚说的吗?他们两个感情好得很,而且说不定恬恬根本是他亲生女儿!”
“怎么可能?恬恬的老爸不是死了吗?”
“那都是羽睫说的,其实谁都没见过那男人,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个人?妳想想,那个时候不是有人说,羽睫被搞大肚子了吗?说不定是真的,所以乔家才急着把她送到加拿大,偷偷生下孩子……”
咯!一把开罐器跌落地,隐去了两个女人的交谈声。
凌非尘弯下腰,欲拾起开罐器,可一只手直发颤,好不容易才确实握起。
他颤着手将开罐器搁回架上,碰撞出一连串金属声响,一声一声,都像最严厉的擂鼓,打入他的心。
他怔立原地,脑海一下子空白。
乔羽睫无奈地望着捧着一束玫瑰花前来按她家门铃的男人。
“羽睫!”男人开心地唤她,神情满溢见到她的兴奋,黑眸闪动着仰慕。
“是你啊。”她悄悄叹息。
“对啊。”见她不是很高兴的神色,他有些紧张,拉了拉领带,“妳不高兴见到我吗?”
“没有啊!”不愿伤害人,乔羽睫直觉地摇头,想下逐客令,却不知从何说起。“呃,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妳,”他把鲜花献给她,“这个送妳。”期吩的眸溜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内。“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乔羽睫在心底回答,可还是接过玫瑰花,道:“请进。”
她旋身,率先走进屋里,男人急急跟上,匆促之间忘了带上门。
“要喝点什么?”她在厨房里问他。
“随便。恬恬不在吗?”
“她去同学家,吃过晚饭才回来。”
“真的?那妳晚上有空啰?我请妳吃饭可以吗?”
不可以。她走进客厅,递一杯冰饮给他,静静瞅他几秒,终于下定决心。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俊杰,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
几个月前的家长会上,这个刚刚调任到绿园小学的年轻男老师对她一见钟情,总会不定时打电话给她,偶尔也会像这样亲自前来造访,爱慕之心明显。
“我……我知道。”陈俊杰坐在沙发上,猛搓着手,“我知道妳心里很犹豫,妳不想替恬恬随便找一个继父,可是我保证,我会是个好爸爸,我会很疼她的!”他急切地看她,“只要妳肯给我机会,我可以证明……”
“你错了,我并不想替恬恬找爸爸。”乔羽睫柔柔打断他,“恬恬跟我两个人过得很好,我不会因为要替她找个父亲而跟男人交往,也不会因为她不跟男人交往。”
“那妳……妳的意思是……”陈俊杰呆掉,话说得结结巴巴。
“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自己。”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她叹息。
“妳的意思是……妳不喜欢我?”陈俊杰刚白了脸,“可是妳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妳怎么知道……”
“我知道。”
“妳只是排斥而已!温泉告诉我,自从妳丈夫去世后,妳从来没跟任何一个男人交往,妳、妳、妳该不会到现在还在想着他吧?”陈俊杰激动地站起身,质问她。
乔羽睫被质问得蹙起眉。
“忘了他吧!羽睫。”陈俊杰上前一步,焦虑地握住她纤细的肩,“妳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妳前夫的阴影下,妳迟早有一天要走出来,给自己找个好男人,过好日子……”
“我现在就过得很好啊!”
“怎么会好?怎么可能好?”他锐声反驳,“妳是这么一个柔弱善良的女人,妳需要一个男人来保护妳,妳还有这么长的人生要过,千万别放弃幸福的未来,妳需要男人……”
“就算她需要男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你。”冷冷的嗓音在玄关处扬起,语气虽淡,却藏不住一股利刀般的冷冽。
乔羽睫与陈俊杰两人都是一愣,同时转过头。
站在玄关处的是一个男人,身材挺拔不群的男人,刀凿般的容颜线条冷硬,一双黑眸更冷得宛如结冻的地狱。
“你、你是谁?”陈俊杰呆然地问。
“凌非尘。”
“凌非尘?你是那个律师?”了解之后,陈俊杰眼一瞇,流露敌意,“你来干嘛?你怎么会知道羽睫的地址?谁允许你就这样闯进来的?”
“这话应该问你。”凌非尘冷声反问,“你是谁?凭什么来这里?谁允许你自以为是说刚刚那些话的?”
“我……我姓陈,是绿园小学的老师。”陈俊杰慌张地应。不知怎地,在他冷厉的目光逼视下,总觉自己气势矮了一大截。“我、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喜欢羽睫,我想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