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莞尔,羽睫轻扬,“从没想过有人这样求婚的。”
“当然,我于成凯可不是一般男人。”他自信满满,跟着取出一枚钻戒。
钻石虽不大,镶工却很精致,款式很熟悉,似乎是她前不久才在时尚杂志上看
到的新款。“这是DAMIANI?”莫语涵扬了扬眉。
“是啊,这可是我特地到香港选的。”见她轻易便能辨别戒指来历,于成凯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来自意大利的名牌珠宝DAMIANI,以打造明星夫妻布莱德彼特与珍妮佛安斯顿的结婚戒指UNITY而闻名遐迩,据闻台湾近来也有多家珠宝代理商意欲引进此品牌。
“我以为你的年终奖金都败在游艇上了。”
“一枚钻戒还是买得起的。”他微笑,“要我替妳戴上吗?”说着,已执起她漂亮的玉手。
她却轻轻抽回。
于成凯俊容掠过一丝失望,“妳还要考虑吗?”
“事关终生幸福,我哪能这么轻率决定?”她淡道。
他叹口气,“好吧,我给妳时间考虑。”为了显示绅士风度,只能退让。“只不过,能不能不要考虑太久?我怕等不及。”
“你们金融界的人不是最讲究TIMING的吗?”她半嘲弄地道,“好的时机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
他苦笑。不愧是律师,言辞总是如此犀利。
他收回戒指。“我等妳,多久都行。”深情许诺。
她心一颤,不知怎地,胸臆忽地漫开淡淡酸涩。有些事,是等不了太久的。她很清楚。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好的时机?也许,她永远也不能决定。
“……要不要吃点什么?”于成凯忽问。
她定了定神,“你会煮吗?”
“当然……不会。”他笑,摊摊双手,“冰箱里有我事先叫好的外烩,只要在微波炉热一不就行了。”
“肯定是来自五星级饭店的上等料理吧。”她浅浅勾唇,似笑非笑。
“那当然。寻常料理怎能满足妳这个美食家?”
“那也不一定。前阵子才有个男人请我吃过家常大杂烩。”
“大杂烩?”于成凯不敢相信,“请妳吃这种东西?哪个男人这么没神经?”
她没回答,饮了一口咖啡。
“好吃吗?”于成凯追问,可不等她回答,便主动接口,“一定很难下咽吧?可怜啊,语涵,一定是跟客户应酬不得已吧。”他朗声笑。
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笑声听来剌耳。搁下咖啡杯,站起身,“我要走了。”
“这么快?”他一愣。
“明天要跟客户开会,我想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
托词从约会早退后,莫语涵并没进办公室,反而来到布置得温馨静谧的芳疗中心。
“莫小姐!今天怎么忽然想来?”见她芳驾光临,娇小的芳疗师惊喜地迎上前,“刚出完庭吗?”
通常,在跟客户开完冗长的会议,或者刚结束一场诉讼时,莫语涵都会来此纡解一下沉重的身心压力,可都会事前预约,很少突如其来。
“今天周末,法官大人不会这么不解风情安排这时候出庭的。”
“那么,是刚跟客户开完会了?”
“不是,只是忽然想来而已。”她接过芳疗师递来的专属浴袍,踏进专为VIP客人准备的浴室。
“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吧?”芳疗师在室外扬声问她,“看妳好象没睡好。”
是吗?莫语涵靠近镜子,仔细审视自己——果然,一向清亮有神的眼眸是染上了微微倦意,似乎还浮漾着淡淡黑影。
是啊,她最近是没睡好,可并不是因为工作压力的缘故。
她自嘲一笑,褪下衣衫,挽起墨发,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然后裹上浴袍,躺上芳疗室内舒适的床,享受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精油按摩。
室内,缭绕着她最爱的玫瑰清香,她闭上眸,听着轻音乐,嗅着熏香,期盼自己放松神经,酣然入睡。
她真的希望能好好睡一觉,无梦,无忧。
她真的希望能忘了某些人、某些事。
她真的希望能驱逐近日来总在脑海里纠缠不去的形影。
她真的希望……
“啊!”半梦半醒间,她忽地惊呼,身子一颤。
“怎么了?”芳疗师吓了一跳。
她茫然眨眼,“我睡着了吗?”
“嗯,睡了好一会儿。”
“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芳疗师笑答,“刚刚妳的手机响过,我看妳睡得挺好的,所以没有叫醒妳。”说着,取来手机递给她。
莫语涵接过,瞥了一眼,“是办公室打来的。”她起身,蹙眉。
“礼拜六还有工作要忙?”
“天晓得什么事。”莫语涵苦笑,“律师这一行没什么休假日的。”
语毕,她立刻起身着衣,开车直奔事务所,半个小时后,便盈盈走进办公室。
瘪台边,值班秘书正辛勤地对着计算机打一份文件。
“刚刚谁打电话找我?”她问。
“啊,莫律师,妳回来了。”秘书抬起头,朝她微笑,“是我打的。”
“什么事?”
“有人在等妳。”
“等我?”秀眉一扬,“谁?”
“我。”温醇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她一阵惊颤,猛然回眸,望向不该出现于此的男人。
“温泉?”
他温文一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面了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颤声问,一面往后退。
怎么回事?心跳得好快。她捧住胸口,脸颊不自禁地发烫。想起在医院里那个深夜,想起自己曾对他的百般侮辱,想起他总是温柔地忍让她的尖酸刻薄——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想见到他啊!也不敢见他……
“怎么了?”见她近乎慌乱的举动,他讶然,意欲走上前。
她连忙以一个手势止住他,“你别过来!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默默望她,良久,才轻轻叹息。
“因为除了这里,我个知道还能到哪里找妳。我希望这位小姐告诉我妳的联络方式,她却坚持妳的私人号码不能给任何男人,因为总是有男人想骚扰妳。”说着,他无奈地瞥了柜台秘书一眼,后者对他甜甜一笑,他亦回以微笑,然后转回眸光直视莫语涵,“所以我只好请她替我CALL妳,偏偏妳又没回CALL,于是我只好继续在这里……”
他又要发挥碎碎念本领了吗?“谁、谁问你这些啊?”她截断他,“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当然是因为有要紧事了。”他无辜地眨眨眼。
“什么事?”她咬牙问,忽地发现柜台秘书正竖起耳朵在一旁聆听,连忙以眼神示意他跟她走。
直到两人被隔绝在会客室狭隘隐蔽的窄间里,她才回头望向他;而迎向她的,是永远温暖和煦的目光。
她一窒,心跳再度失了速。“到底是……什么事?”敛下眸,“你不可能是为了那件开发案来找我的吧?我说过,我已经不管那件事。”
“我知道,现在负责案子的人是凌非尘。”
“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我找妳,是为了别的事。”他慢慢走近她。
“什么事?”没意会到他已然十分接近,她蓦地扬起容颜。
四束眸光在空中紧紧交缠——她的,慌张心悸;他的,深沉复杂。
倏地,一道异采掠过他的眸,他身子后倾,像逃离什么似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怎么了?”她不解地瞪他。
“妳最好……不要靠我太近。”他低声道,神色淡淡尴尬,“妳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