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顶多只是朋友吧,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知怎地,罗恋辰本能地不愿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随口几句不著边际的话语摆月兑王芳婷后,她匆匆踏进校园,寻找著父母的身影。
丙然,穿著正式的罗氏夫妇,正在约定的老榕树下等著她。
“爸!妈!”她翩然奔向两人。
“恋辰。”见女儿出现,罗氏夫妇都笑开了,尤其是罗母,热切牵起她的手。“你这孩子!到底在忙什么啊?都两个月没回家了,爸妈很想你呢。”
“对不起啊,人家忙著练琴嘛。”罗恋辰吐吐舌尖,撒娇著,“每天都练好几个小时呢。”
“还在练那些练习曲啊?妈还记得你上次回家时一直念,说你快被萧邦、贝多芬、李斯特那些老家伙的练习曲给搞疯了。”
“偶尔也弹曲子啦,只不过老师要从头帮我打基础,所以练习曲分量比较重。尤其萧邦那首『海洋』练习曲,双手琶音差点没让我手给练断了。”罗恋辰嘟嘴,虽是抱怨,星眸却含著甜蜜笑意。“我花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练到让老师满意,结果他现在开始要我不准踩弱音踏板了。”
“弱音踏板?”对钢琴不甚懂的两老模不著头脑。“什么意思?”
“钢琴底下不是有三个踏板吗?其中一个就是弱音踏板。老师要我学著不用弱音踏板,就能自由控制声音的强弱。”
“那很难吗?”
“超难的好吗?要是我真学会了,说不定都能到维也纳交响乐团担任钢琴独奏了。”罗恋辰摇著母亲的手,眉宇间尽是要求父母疼惜的娇态。
罗氏夫妇都笑了。
“瞧你,好像练得很辛苫的样子,却还是这么高兴。看来你这一生,真注定要卖给钢琴了。”
罗恋辰也笑了。
“白老师对你好吗?”罗母慈爱地望著她,捏了捏她柔软的玉手。“他让你的手保养得这么好,一定是什么也不肯让你做了。”
“嗯,老师对我真的很好。对了,他还说要带我去维也纳呢。”
“去维也纳?”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夫妇俩一怔。
“老师接了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聘书,今年秋天就要过去了,他也跟学院申请让我入学,担任我的指导教授。”
罗氏夫妇互看一眼,脸上尽是担忧。
罗父拉过女儿的身子,低头仔细审视她。“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罗恋辰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啊。”
罗父皱起眉。“奥地利那么远,爸妈都不在你身边……”
“放心吧,有老师在啊。”
“可是,是维也纳耶!”罗母也忧愁起来。“又不是像现在,经常能回家来看看,到时万一你受了什么委屈,爸妈都帮不了你……”
“不会的啦,别担心。”罗恋辰微笑安慰父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老师跟我在一起啊,他会照顾我的。”
“唉,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担心到时候让你受委屈的,说不定就是白老师……”
“老师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啦,除非我没乖乖练琴。”罗恋辰轻描淡写逐去父母的忧虑。
是的,老师不是说过吗?他除了钢琴谁也不爱。所以,只要她也不爱任何人,只要她也一心一意专注於钢琴,他一定会待她很好很好的。
她相信这点。
“我们该走了吧?”白谨言平淡地瞥了一眼专程上门来找他的美艳女子,“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嘛,明明还有半个多小时不是吗?”女子不情愿地噘起丰润红唇。“我们这么久不见了,陪我多聊一会儿都不行?”
“待会儿大家不就要聚了吗?一样能聊啊。”
“那不一样,人家想跟你单独聊。”搁下茶杯,女子起身盈盈走向闲闲倚在墙面的他,柔润的藕臂轻轻揽上他颈项,睇视他的眸烟媚迷蒙,满蕴挑逗。“你就要去维也纳了,我舍不得嘛。”
“又不是不回来了。”他镇静地拉下她的手。“我偶尔还是会飞回台湾的。”
“偶尔?那是多久一次?一年?两年?”她哀怨地伸手刮他脸颊。
“有空自然回来。”
“那如果没空呢?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不语,淡淡勾唇。
“台湾就没有能让你牵挂的人吗?”
“我会把我的琴一起运到维也纳,房子的话,怀风答应会帮我照应,跑车也准备转卖给他的朋友……”
“谁问你这些啊?”女子不依地跺脚。“我是问人!难道台湾就没有让你放心不下的人吗?”
“你忘了吗?我父母前两年就移民加拿大了。”
“我才不是指他们呢。我知道你跟伯父、伯母的感情本来就不是太好。”她嘟哝著,瞥了一眼他忽地沉黯的神情,呼吸一窒,半晌,才重新找回柔腻的嗓音。“哎呀,讨厌啦,谨言。”她撒娇地拍了他胸膛一下。“干嘛这样整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欢你——”半羞怯地睨了他一眼。
若是别的男人,早为她的风情万种晕头转向了,偏偏白谨言还是冷著一双眼,俊容平整,不牵动一丝波痕。
她恼了,旋开他怀里,愤然瞪视玻璃门扉里美丽优雅的钢琴。
“你心里就只有钢琴!”推开玻璃门扉,她正想掀开琴盖,他有力的手臂却及时攫住她。
“别碰她!”
她回过愤慨的娇颜。“干嘛?连模一下也不行啊?这么宝贝!”
他冷冷回凝。“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琴。”
“没错,我是知道!”她尖著嗓音,明眸燃起火苗。“可我也知道一向坚决不收学生的你,居然收了一个小女生为徒,我还听说她住在你家里,对吧?自然也弹过你这台宝贝钢琴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妹妹亲眼看见你开车送那个女孩子到学校,我不相信,还跑去追问怀风——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妹妹?芳婷?”白谨言蹙眉,没想到王芳婷竟跟罗恋辰就读同一所高中。
“芳婷还说你送了她一束紫玫瑰呢!”她掩不住妒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也会送花给女孩子。”
“只是恭贺她毕业而已。”
“那我妹妹也毕业了啊,你怎么不也来恭贺一下?还有,以前来参加我生日会时,怎么也不顺手带一束花给我?你明摆著就是偏心,就是对她不一样!”
“就算是又怎样?我应该没必要对你解释这些吧,芳吟。”他似笑非笑。
王芳吟倒抽一口气。“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对她……一个平凡的小丫头而已!哪里好了?”可恶!实在不懂,他有什么理由待那女孩特别好?愈想愈不甘心,她忽地踮起脚尖,展臂扯住他领带,强迫他低子,红唇适时贴上……
砰!
这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惊动了两人,同时调转视线。
是罗恋辰。她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透过琴房的玻璃门扉瞪著他们,身旁一个厚实的行李袋颓然坐倒。
白谨言迅速推开玻璃门。“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提重物吗?有什么东西我会派人去搬,你干嘛非自己提不可?”怒气冲冲地拉起她的手检视。“手没怎样吧?”两道因紧抓行李带压出的红痕令他眉峰一拢。“你看你!”
“我……对不起。”她呢喃著。
他瞪她一眼。“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护手霜。”
他匆匆离去后,空气蓦地沉寂。
王芳吟瞪大眸,打量罗恋辰好一会儿,终於,锐声开口——
“你就是谨言收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罗恋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