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程水莲微微一笑,“我知道您不是很喜欢我,不过您还是关心我的,对吗?”她温柔凝睇婆婆发白的脸。“否则我昏迷那时候,您也不会来病房探望我了。”
“我去探望你是怕小京担心你!”齐夫人咬唇驳斥,“你少自以为是了!”
是吗?是因为怕儿子担心,所以才来关切一下她的情况?
但这也够了。起码表示婆婆还是认她这个儿媳的,而且对自己儿子的态度不如她原先所想像的那般冷漠。
也许齐夫人对齐京的要求是多了些、态度严厉了些,也不曾真正了解自己的儿子,可她还是关心他的。
是这样吧?
想透这一点后,程水莲微笑更深。
“妈,鸡汤差不多好了,您帮我尝尝这味道怎么样?”说著,她不容齐夫人有推拒的机会,舀了一匙便往她唇畔送去。
齐夫人皱了皱眉,却没抗议,浅尝一口。
“还可以。不过还是清淡点好。”
“嗯。”程水莲自己也尝了一口,点点头,“我再加点水好了。”斟了一碗开水,往锅中倒下。
齐夫人看著她的动作,眼眸掠过深思,好一会儿,才扬声道:“去医院的时候顺便帮小京带两件衣服,天气凉了。”
程水莲动作一顿,回眸讶异地望她。
这算是……某种友善的表示吧?
她甜甜笑了,“我知道了。”
望见她真心的笑靥,齐夫人似乎有些不习惯,点了点头后,便匆匆离去。
睇著婆婆高雅的背影半晌,程水莲方一—过神,熄了炉火,将鸡汤小心翼翼地盛人保温壶,提著走出厨房。
罢转进客厅,小翠便迎向她。
“少女乃女乃,有你的包裹。”
“包裏?谁送来的?”她有些惊讶,瞄了一眼小翠抱在怀中的长方形包裹。
“刚刚快递送到的,好像是一家公司寄来的。要打开来看吗?”小翠问。
鲍司?什么公司会寄东西给她?
程水莲接过小翠递来的签收单,随意瞥了寄件人那栏后,悚然一惊。
寄件人的名字很陌生,可寄件地址却十分熟悉。
是那场派对的地点——发生谋杀案的现场!
“少女乃女乃,要不要打开来看?”
“不、不用了。”她容色刷白,控制不住颤抖的嗓音,“我要……先去医院一趟,回、回来再说吧。”
“是,那我先拿到主卧室。”说著,小翠就要离去。
究竟是谁寄来的?会不会跟那次寄恐吓信给她的人是同一个?
程水莲咬著唇,心慌意乱,挣扎许久,终於还是回头唤住女仆,“等等,小翠,还是……先打开让我看看好了。”
她还是想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又再度爱上他了。
这对齐京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与伤害,她竟然还愿意提起勇气重新来了解他,竟然还能那样甜甜笑著对他说爱他。
“你让我最快乐,也最痛苦,最高兴,也最伤心。可不论怎样,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幸福。”她说。
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幸福。
想起她近日对他倾诉的爱语,齐京不禁要惊颤。他张开手掌,望著自己不停发抖的双手,它们颤抖得那么剧烈,彷佛不相信自己竟能握住幸福。
真的……可以吗?
“不要在我面前装完美,我爱的,不是你的完美。”她又这么说。
她爱他,不是因为他样样优秀、十项全能,她爱他,只因为他是他。
但,怎么会?
齐京长长吐气,发颤的双手垂落轮椅两侧。
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怀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懊不会他跟她一样,也只是作了一场甜蜜好梦吧?
唇角自嘲地一扯,他闭上眸,蒙胧的思绪回到遥远的从前,回到初见她的十七岁。
那一年,她宛如一颗流星坠落他面前,而他,就此失了魂魄。
为什么呢?
初次见到她时,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丫头,蹲在女乃女乃的花园里照料著那些花花草草,一面笑著低喃自语。
她长得不怎么样,穿著也很没品味,清汤挂面的发型更俗气得可以。
可是她的眼睛好澄澈,望著他的时候满蕴专注的爱慕,彷佛全世界的风光闪过,她也只看见一个他。
为什么一个人能这样看著另一个人呢?为什么他会为这样的眼神心悸呢?
到现在,这对他而言依旧是个不可解的谜,只知道她就这样平空而降,搅乱了他原本规律平静的生活。
他狭窄的人生列车,从此为她留了个特别席。他霸道地邀她上车,不容她反抗拒绝,不容她下车,甚至开窗欣赏窗外风景。
他实在……很过分啊。
想著,他不禁微微苦笑。
忽地,一阵电话铃声唤回他远扬的心神,那声响,听来迫切而急促。
他心一跳,连忙接起。
“喂。”
“是我。”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女性嗓音听来有些发颤。
“水莲?怎么啦?”
她微微喘息,哑声开口,“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要晚点才能去医院看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乾涩的嗓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去哪里?”
“……”
“水莲!”他急切地唤道。
“我……收到一个不明包裹。”
“不明包裹?”他心念电转,立即顿悟,“是不是之前寄恐吓信给你的那个人?里面是什么东西?千万别拆开!”
“我还没拆开,只是看了一眼寄件人的住址——”她一顿,语气忽然变得绝望,“是、是派对的现场,他从……谋杀现场寄来给我……”
听出她语带哭音,他心一紧,“冷静一点,水莲。”
可她无法冷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杀那个人啊!人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京,真的……”
“我相信你。”他迅速接口,声调沉稳,带著安抚意味。
她一愣,“你真的相信?”
“嗯。”他握紧话筒,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说,水莲,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
“你听我说……”
币断电话后,齐京陷入深深的沉思,然后,他重新执起话筒,拨了一组手机号码。
对方没开机。
或者已经到派对现场去了?特地想将水莲引到那里,肯定不安好心。
那人究竟想做什么呢?翻阅著手边派人调查得来的资料,他漫漫思索,脸色凝重,愈想愈觉得其人居心可怕。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护水莲,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她一根寒毛。
下定决心后,他推动轮椅离开病房,往电梯而去。
电梯门一开启,一抹料想不到的倩影映人他眼底。
“齐哥?”见到他,李芬妮立即笑容满面,“怎么?要去哪里?”
他默默望她,“我想……到庭园去走走。”
“想呼吸新鲜空气吗?也对,你老是闷在病房里,一定烦透了。”李芬妮自动来到他身后,抓住轮椅把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Fanny,我想一个人——”
她娇娇地打断他,“不行,怎能让你一个人呢?”低下头,气息意味深沉地拂过他耳畔,“万一你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他由著她推进电梯,有股冲动想回头看她的表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怎么突然来看我?”
“怎么?我不能来看你吗?”
“这几天你一直都没来。”
“因为这几天公司比较忙嘛。怎么?你该不会很想我吧?”她笑问,半真半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