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京的弱点?她闻言—怔。是啊,他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他总是那么优秀,那么坚强,那么气定神闲,仿佛天下一切尽在他胸壑当中……
她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啊!
“啊啊,别告诉我连你也想不出来!”温泉快捉狂了,“起码要有一样吧,我一定要赢他一次,不然那个可恶的女生—辈子都会瞧不起我!”
可恶的女生?瞧不起?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女生是谁?我认识吗?”她追问,“她为什么瞧不起你?”
“啊。”恍悟到自己失言,温泉脸颊忽地染红,支支吾吾起来,“你……你不认识她啦,她不是镇上的人。”
“那她是哪里人?你怎么会认识?”这下她更好奇了。
“她是……从台北来的。”
“台北?是谁家的亲戚吗?”
“就是林家的爷爷……”
“林爷爷?是他的孙女吗?还是外孙女?是怎样的女生?一定很漂亮吧?”
“嘿!你别再问了好吗?”温泉不耐地回了一句,脚踏车迎风奔进校园。“以前的你不会这样东问西问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的?”
程水莲一震。
是啊,以前的她不会追问这些的,即使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她也不会过问他人的私事。
因为那时的她将自己困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圈,眼底除了齐京,谁也看不到……
“我现在不一样了,温泉。”她跳下脚踏车,“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是以前的程水莲了。”
“你说什么?”温泉愣然注视著以一种坚决的神态伫立於凤凰木下的少女。
夏风拂来,撩起她鬓边一缯细发,黑色的百褶裙翻扬著好看的波浪。
程水莲没坐齐家的轿车来学校。她今天是跟温泉一起来的。
她跟齐京在学校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好像陌生人一样。
他们吵架了吗?
流言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才过了一个上午,便传遍校园,人尽皆知。
不论在哪儿,程水莲总能从四面八方接收到各种视线,好奇的、怀疑的、惊讶的、不满的,同学们默默评估著她,彷佛意欲藉此一探流言的真假。
她咬牙,假装没注意到自己再度成为众人的焦点,坐在图书馆里,努力翻阅著各科课本。
柄文、数学、英文、历史、地理……天啊!难道她还要将这些教科书重读一遁吗?国文、英文还好,可是数学——她瞪著讲义上密密麻麻的几何符号——她早忘光了啊!
还有三民主义——她一翻白眼,当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课本上大段大段的文字硬背下来,现在,还要重来一次吗?
掩落眼睫,她无奈地叹了口长气。
这就是回到过去的代价吧?所有经历过的痛苦也要重温一遍。
坐正身子,她决定先抛开消耗记忆力的三民主义,从需要理解能力的数学开始。
时间,在她埋首於复杂的证明与计算间一分一秒流逝,待她恍然抬头时,黄昏夕照已透过玻璃窗,柔婉洒落一室。
望著天际朦胧的晚霞,她心版亦跟著蒙胧,呆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在馆内诸位同学好奇的注视下收拾著书包。
罢踏出图书馆大门,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即映入她眼瞳。
是齐京。
他倚在一棵大树下,双手环抱胸前,在满天彩霞掩映下,那张俊秀的脸显得更加出尘,美丽得不像真人。
温泉说得没错,他确实漂亮得不像话,端整的五官,浓密的眼睫,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清雅动听,不似一般男孩粗哑。
他还有一种不属於少年的神韵,就像现在,只是随随便便站著,也流露出一股贵族般的气势。
优雅、自在、气定神闲。
敝不得周围会躲著一群女孩偷偷瞻仰他,瞧她们痴迷的神情,怕只要他回头看一眼,她们就会融成一摊水了吧。
想著,程水莲不觉咬住下唇,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他在等她吧?她该怎么办?无视他的存在,转身就走吗?
正挣扎间,一道雅致的倩影慢慢飘进她的视界,轻盈纤巧的在齐京面前落定。
她怔怔瞪视那少女仰起头,正对齐京说著什么,他忽然扬起唇,淡淡一笑。
啊。程水莲胸口如遭重击,看著两人合衬的身影,她有片刻无法呼吸。
她想起那少女是谁了,她是乔羽睫,是这镇上最受瞩目的千金小姐,她父亲是镇长,母亲是校长,她本人则被校内一群忠诚仰慕者捧为校花。
她是……白雪公主一般的人物,同学都说,她跟齐京才是天作之合。
程水莲撇过头,双腿忽然有了自由意志,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可乔羽睫却看到了她。
“水莲!”
娇女敕的嗓音定住她的步履,也送来齐京深沉的注视。
她回过身,强迫自己走向两人,唇角牵起微笑,“学姊,好久不见。怎么会来学校?”
“我回来看我们导师。”乔羽睫迎向她,忽地牵起她的手,“听说你前几天摔下楼梯了,没事吧?”
“我很好,学姊。”
“没事就好,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哦。”乔羽睫对她盈盈浅笑,笑容里净是不解世事的天真。
看来没人告诉学姊,她究竟为什么会摔下楼梯吧?虽然她是学姊,年纪比他们这些学弟妹都大,可对她,所有人都不由得想保护,绝不会让她知道这世界也有丑陋的一面。
可她后来终究还是知晓了……
“学姊,你有碰见凌非尘吗?”忆起暑假末将闹得小镇翻天覆地的丑闻,程水莲陡地变了脸色,急急追问。
“咦?你怎么知道我遇见他了?”乔羽睫微眯起眼,粲笑如花,“刚刚就是他送我回来的啊。我逛百货公司时迷了路,幸好碰见了他。”
“学姊又迷路了?”程水莲叹气,这位大小姐的路痴在学校里可是有各的,从镇上到市区的百货公司,她能比别人多花上一倍的时问。“为什么不坐家里的车呢?”
“我偶尔也想要自己出门啊。”乔羽睫甜甜说著。
这种漫不经心的“偶尔”,可是会铸成大错的呢。程水莲无奈地在心底感叹。
乔羽睫没注意到她焦急的神色,迳自陷入沉思,“非尘他好像没钱参加暑期辅导,现在还在修车厂打工,看来很辛苦呢。”
那黯然的神情震动了程水莲,她掐紧乔羽睫的手,“学姊,你不会同情他吧?”
“好痛!”乔羽睫吃痛地轻喊一声。
程水莲连忙放开她的手,却没放弃坚持,“听我的!学姊。”
“为什么?”乔羽睫微微怔愣,奇怪她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因为他——”会伤害你,会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如果可以,她真想大喊出口。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未发生的事,她能随便说出门吗?这种未卜先知的预言若说出口,肯定引发轩然大波。
“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她咬住唇,容色千变万化,却吐不出—个字来。
“水莲,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乔羽睫担心地望著她。
“别理她,她这几天—直怪怪的。”一旁的齐京终於插口,语气淡漠,凝定她的黑眸却绝不淡漠。“该回家了吧?水莲,你在图书馆待得够久了。”
这么说,他的确任等她喽?
程水莲一窒,说不清胸口漫开的是什么滋味。“你可以自己先回去。”
“放你一个人走回家?”他瞪她,“你以为我能放心吗?天色都那么晚了!”
“那有什么关系?这里又不是台北,治安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