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一红。“董事长,如果没事,我先告退了。”
“要去找她吗?”
“……嗯。”
“她今天好像请假了,不在公司。”
“没关系。”白礼熙微微一笑,“我知道她会在哪里。”
淡水渔人码头——
夕阳余晖,在天际染了一大片粉紫、暗橙、靛蓝,五颜六色的,缤纷且浪漫。
流云乘著风,静悄悄地划过,牵出一丝丝哀艳淡痕。
凭靠著木造长堤的围栏,罗恩瞳痴痴地看水、看天、看晚霞,心韵一下急一下慢,不规则地律动著。
听说他已经收到磁片了,那么,他应该也跟董事长谈过了。
他应该明白了一切缘由,也应该知道她是逼不得已才演出那出戏的吧?他……应该会原谅她吧?
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
如果他还记得,就该——道她会在这里等他。因为,她是这么朗吩这个初次约会啊!
他会来的。
罗恩瞳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对自己确认,试图静下不安定的心韵。
晚风拂来,卷起她鬓边的发,她缓缓收拢,指尖微微发颤。
火红的日轮逐渐沉落,银白色的月牙儿悠然漫步天空。
入夜了。
她半无奈地瞥了一眼腕表,轻轻叹息。
从清晨等到日落,她已经等了十二个小时,可他依旧没来。
她哀怨地抬眸,望向前方的弯月桥,桥上的灯光打亮了,将桥面妆点得璀璨亮丽,宛如七夕牛郎织女相会时跨渡的银河。
忽然,她一阵心悸,感受到一股魔力正召唤著她,迷蒙著眼,她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她会见到他的。她有预感,当她踏上银河正中央时,他必会从彼岸赶来相会。
低垂眼眸,她缓缓拾级而上,湿润的暖风拂过她发烫的颊畔,月光笼上她娉婷淡影。
踏上桥面正中央,她停下脚步:心跳好急好急,却不敢抬起头。
她怕,怕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傻女人无聊的幻想,怕一抬头,可怕的现实便会迎面扑来,嘲笑她的天真。
她绷紧身子,收握双拳,屏息等待着。
时间悠悠地、漫漫地过去了,桥上偶尔步过几对散步的情侣,情话呢喃,在她耳边轻淡扫过。
她开始行些绝望了。
侍一串笑声在她附近洒落时,她不得个承认自己的无稽。
“看,那女人怎么穿成那样?”
“对啊,这里是淡水耶。她以为白己要赴宴吗?”
模糊的低语从身后隐隐约约傅来,她全身僵直。
他们在笑她吧?笑她这个愚蠢且无聊的女人。
丙然是白痴!她暗嘲自己,苦涩地撇了撇唇,然后扬起容颜——
“你终於肯看我了。”白礼熙带笑的星眸映人她瞳底。“我在桥下—直跟你挥手,你都不理我。”
她怔愣原地。“你真的来了。”
“当然。”
“你怎么加道我在这里?”
“当然知道啊。”他点点她鼻尖,“我怎么敢忘了跟你的约定?”
“哦。”她应—声,神情依然恍惚,仿佛仍不敢相信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傻瓜。”他宠溺地叹气,忽地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献给她一束紫玫瑰。
她心跳一停,愣愣接过,“这是……送我的?”
“嗯。”
“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她傻傻地道,低头嗅了嗅玫瑰清秀,一股酸意忽地窜上眸。
她知道自己很丢脸,不该为了—束花感动至此,可泪珠就是盈然於睫,迎风震颤。
他看著,心一紧,忽地展臂拥她入怀,哑声在她耳畔道:“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有男人送花,可应该不是第一次有人吻你吧?”话语方落,他立即攫住她的唇瓣。
她闭上眼,哭著承受他温柔的亲吻,泪水浸透两人的唇瓣,尝起来咸咸的。
“傻瓜,哭什么?”他放开她,怜惜地望她,伸指抹去她颊畔的泪痕。
“我也……不知道。”她笑著流泪,“我真的是笨蛋,对吧?”
“对,你很笨。”他笑著同意,双臂却更加收紧,“干嘛一个人演戏?干嘛不告诉我,你只是假装服从邢克强,让我白白误会你?”
“因为……来不及跟你商量嘛。”她吸吸鼻子,“开会前,首席突然拦住我,我才知道刘副总偷改了你的报告,准备陷害你,我只好假装跟他们配合……”
他沉默数秒,“真想不到希平在这件事里也有份。”语音苍哑,“要不是董事长让我听录音带,我还不敢相信。”
“寿宴那晚,我在饭店庭园里偷听到董事长跟刘副总谈话,刘副总说你虽然有才,可却自视太高,那时我就知道他在暗暗提防你了。”
“所以你才劝我投靠邢克强?”
“是啊。”她不禁苦笑,“只是,没想到首席……也同样不简单。”
“我们都被骗了。”他叹气,“对他们而言,我们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以牺牲。”
是啊,只是旗子而已。
两人心绪都沉落下来,多年来对上司的信任与尽忠,只换来无情的利用,任谁都觉得情何以堪。
“这就是现实。”白礼熙喃喃地说,目光深沉。
罗恩瞳颤了一下,“人心真可怕。那天你不是要我把报告送给刘副总看吗?他其实也跟我要了电子档,我带去之后,忽然觉得不安,就假装忘了带。没想到……他果然窜改了你的报告。”
“幸好你留了一份电子档。”他低笑一声,“你知道要重写有多累吗?这两天我都没睡呢。”
“怪不得黑眼圈这么明显。”她伸手,怜惜地轻抚他浮肿的眼皮,“你一定累坏了。”
“与其说是为了重写报告,还不如说是因为你。”他握住她的手,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知道吗?我以为自己被你耍了,很难过呢。”
“……对不起。”
“比起听见希平背叛我时,还要难过几百倍呢。”他强调。
她一震,“真的?”那表示……在他心目中,她的分量比刘副总重吗?
“真的。”仿佛看透她眼中的疑惑,他用力点头,温柔地对她微笑,“知道吗?为了见你,我连波士顿派都可以放弃不吃呢。”
“嗄?”拿她跟点心比?她扬起眸,哀怨地睨他一眼。
“干嘛这么哀怨啊?”白礼熙揉揉她的发,湛眸流过温暖情意,“我的女英雄。”发出一阵轻笑,“董事长告诉我,你拿著录音带闯进办公室,要求他还我清白的时候,姿态可帅气得很呢。”他复述董事长转述的话,“公司要开除我无所谓,可礼熙是无辜的!他一直为永晖尽心尽力,公司不该辜负他——”
“好了,别再说了。”她尴尬地按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笑了,湛眸在月夜下闪闪发光,“你啊,就顾著自己逞英雄!”扯下她玉指,戏谵地放人口中吸吮,“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留一点让我发挥发挥。”
“你生气吗?”指尖传来的搔痒感让她脸红,却也忍不住发笑,“别这样,现代女人当自强嘛。”
“不错,女人当自强。”他就欣赏这样的她。“可也不要太强了,这样我很没画子耶。”半真半假地抱怨。
“哦。”
“哦?”他翻驸白眼,“这就是你的回答?”
“那我……该怎么说?”
“你应该对我撒娇啊。说些什么“好啦,我以后不会这样”之类的蠢话,然后用媚眼电得我四肢无力才对。”
“哦。”她呆呆地望他,玉颊红如秋枫。
他凝视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算了。”鼻尖轻轻顶上她的,“你光是这样什么也不做,我就被你电得四肢无力了。”他不情愿地说,鼻尖摩挲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