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契塔维夫终于忍不住笑了,一种得意又带着某种算计的笑声。
他终于找到了路西法的弱点。
那男人总是那么冷酷,那么漠然,全身上下硬得像地狱寒冰,教他几乎绝望地以为他没有弱点。
可他终于还是找到了。
灰眸闪过凌锐的光芒。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即便一向呼风唤雨的路西法也一样。
而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
“那个东方女人跟路西法的关系绝不寻常。”他静定宣布,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望向下属,“她对他而言,不只是朋友,而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
“我也这么想。”下属恭谨地响应,“他对她很好,几乎可以说无微不至,那天她不过扭伤了脚,他却出乎意料的紧张。”
“甚至不顾一切在众目睽睽下抱起她。”契塔维夫好整以暇地接口,抖了抖烟灰,“自从离开哈斯汀后,路西法几乎不在公众场合曝光,他怕有人认出自己──没想到为了那个女人他什么也不顾了。啧啧!”他摇摇头,深吸一口烟,“没想到他也有为了冲昏头的时候。”
“是啊。”下属讨好地迎合,“简直不像他了。”
“我想试试看。”契塔维夫若有所思地开口。
“试什么?”
他的下属一愣,模不清上司的心思。
“试试看路西法对那个女人在乎到什么程度。”阴沈的嗓音冷冷地在室内回荡。
“怎么试呢?”
“把那个女人带过来!”他命令下属,“尽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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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琉彩吃了一顿很愉快的晚餐。
就像作梦一样,她终于能与一直悄悄暗恋的男人共进晚餐。
食物很美味,音乐很动听,烛光很浪漫,他斯文的笑容很迷人,而她的胸膛被一股得偿所愿的喜悦涨满。
他们聊得很开心,仲村英树告诉她许多从前在日本读书时的趣事,为她讲述许多关于日本的民间传闻。
她听得很专注,星眸熠熠生辉,莹润的脸颊在烛火映照下泛着玫瑰色泽。
她不停地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轻轻在温柔的夜里敲响。
她不停地啜着香槟,一口又一口,让甜甜酸酸的滋味在唇腔里恣意回旋。
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几乎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可她终究没有忘,当腕表的指针走向十点,她同时扬起嫣红容颜,“我该走了。”
“灰姑娘的门禁提早了吗?”仲村英树笑着嘲弄她,一面招来侍者,付帐买单。
“等我一下。”她没有响应他的嘲弄,只是灿笑着起身,走向化妆室。
也许是喝了太多香槟,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心跳加速,脸颊发烧。
最好洗个脸清醒一下。
她告诉自己,走进装潢得极为雅致的化妆室,褪下手表,打开水龙头,让沁凉的水流带去薄薄醉意。
洗完脸后,她总算觉得神智不那么晕眩了,望着镜中面泛桃霞、显然喝了不少酒的女人,她淘气地吐吐舌头。
希望路西法别因为她喝了太多酒而责备她。
想起那个也许正在家里等着她的男人,她神智蓦地完全清醒,一股莫名的急切跟着攫住她。
她必须快点回去了,不能让他为她担心。
一念及此,她重新戴上腕表,扣上银色表炼,接着匆匆忙忙往外走。
一个灰色身影忽地落定她面前,挡住回廊出口。
“对不起,麻烦你……”她扬起头,想请对方让道,可突如其来的中文止住了她。
“妳是燕琉彩?”男人问道,黑亮的瞳眸闪耀着聪敏的神采。
那是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男人,黑发黑眸说明了他的东方血统,可腔调怪异的华语却显示他绝不是中国人。
“你是?”她迷惑地望他。
“在下达非(Dolphin)。”
达非?海豚?
奇怪的英文名字令她柔女敕的唇角不觉一扯,“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怎么认识妳并不重要。”他凝望她,迷人地微笑,“我只是代表一个朋友前来跟妳打个招呼。”
“朋友?谁?”
“哈斯汀王国的女王──安琪莉雅陛下。”
“女王陛下?”
燕琉彩更迷惑了,不明白哈斯汀的女王跟她有何渊源。
除了小时候曾在那个位于欧亚之间的小柄住饼一年,她便不曾再度光临哈斯汀,更别说有荣幸会见任何皇亲国戚。
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
“我不明白。”她喃喃地。
“女王陛下知道妳跟哈斯汀的英雄是朋友,她希望透过妳传达她的愿望。”
“哈斯汀的英雄?”
“路西法。”
“路西法?”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他是哈斯汀的英雄?”
“是的,他曾在十年前哈斯汀的内战中英勇与叛军对抗,解救了不少孤儿寡妇。”达非说道,平稳的语气带着某种淡淡讽意。
可燕琉彩没有察觉,她还沈溺于震惊中。
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告诉她?她还以为……还以为他只是个平凡的军人──
但他不可能是平凡的。
她忽地一凛,领悟到这一点。
路西法不可能平凡,永远不可能。
“你们──想要我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女王陛下很想念他,如果可以,希望他回国。”
“希望他回国?”她蹙眉,“他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呢?”
“这妳就要问他了。”达非凝望她,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样的微笑彷佛蕴含着某种奇特况味。
燕琉彩看着,不觉有些怔愣。
“妳既然是路西法的朋友,难道不曾好奇他从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她一窒,呼吸蓦地紧凝。
是的,为什么她从不问清楚他呢?为什么她好多次想追根究底,却终究还是放弃了呢?
“因为他……不愿意告诉我。”凌乱的脑子疯狂地运作半晌,好不容易得出答案。
是的,因为他不愿意告诉她,因为每回她追问他时,他的脸上总是毫无表情,而她,不敢看他毫无表情的脸──
她不敢看,所以选择不追问。
“妳应该问清楚的。”彷佛看透了她的想法,达非沉沉开口,若有所指,“如果妳真是他的朋友,就应该设法了解他。”
“我──”听着他几乎像是指责的话语,她喉头一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他深深望她,好一会儿,“燕小姐,听说妳现在正在布拉格的实验室从事复制研究?”
“是……是的。”
“妳赞成克隆吗?”他突如其来问道。
“克隆?”
“复制人。”他低低解释,湛眸紧紧圈住她,“妳赞成吗?”
“我不赞成。”她直觉地回答,想起了下午与仲村英树的争论。
“是吗?妳不赞成。”达非颔首,黑眸闪过难以理解的复杂辉芒,“妳有没有想过?燕小姐。”
“想过什么?”她身子一颤,有些不敢迎视他奇特的眼神。
不知怎地,她预感他会说出她无法接受的话。
“妳有没想过,也许妳的身边,也有个克隆。”
“什么?”她惊怔了,听来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却恍若丧钟,在她脑海沉沉回荡,“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刻地望着她。
她怔然承接着那样的眼神,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窜起。
第五章
回程的路上,燕琉彩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她一直望着窗外,明丽的双眸像蒙上一层烟雾,朦朦胧胧。
送她回去的仲村英树感到很奇怪,不明白整晚笑得那么开心的她为什么忽然变了模样。
“怎么了?Jade,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只一次地问她,可她却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