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门,老管家金伯已经等候在门口。
他朝一向疼爱他的老管家点点头,神情紧绷的定进宅邸里,穿越气派的客厅,走向二楼父亲的书房。
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进入。
因为他知道,父亲和母亲已经在里头等候着他的到来。
“妈,我来了。”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墙上,挂着一幅价值不菲的名家原版画作,他淡淡瞥了一眼后,目光刻意越过坐在气派书桌后的老者,投向坐在一旁白色贵妃椅上的母亲。
“少泱,这边坐。”刘美云笑笑,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跟坐在书桌后方,表情凝重阴郁的丈夫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了,我站着就好。”慕少泱看着母亲,她淡然的神情明白的告诉他,要谈什么都尽避谈吧,她不会干涉,更不会觉得不妥。
有了母亲的支持,慕少泱和父亲摊牌的决定,更加的强烈了。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今天我跟妈走出这里后,将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他笔直看向神情阴郁的父亲,这个威严的男人,曾经是他最亲却也伤害他最深的人。
“我没答应跟你妈离婚!凭我的能耐,只要我没点头,你和你妈都休想离开我身边一步!”慕和扬失控的拍桌厉喝。
他没想到慕少伟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颜面扫地!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抹杀掉他和慕少泱的父子关系,更不能断了他和刘美云的夫妻情分。
他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昨天早上他才骂过大儿子,给了大儿子严厉的警告,甚至在昨天中午就紧急召来律师团修改遗嘱。
他以为这么做可以挽回妻子的心和二儿子的亲情,但是大儿子所做出的恶劣行为,却连带的将他这个父亲拉进地狱里。
“我当然知道父亲的能耐,但那又怎样?如果我和妈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不在这个家了,即使勉强把我们留在身边,也不过是空壳而已,再也没有心了。”
去年,他毅然离开纽约时,就已经对这个家和父亲失去了感情。
再也没有心了……
听着儿子说的重话,慕和扬一瞬间又苍老不少。
他老人家颓丧的用手支撑着额,沉重的眼皮掩上,一脸凄苦。
一向强势的他,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在家里也一直都是个令人敬重的一家之主,过去几十年来,这个家没人敢忤逆他。
但,如今这一切已成过往云烟,他所拥有的权势,恐怕也挽不回他们母子俩求去的决心。
“少泱,你不能把少伟做的错事算在我头上,这不公平……”一种可怕的恐慌感,让一向强势的慕和扬变得软弱,这辈子他从来没有用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求过别人。
“你袒护他就公平了吗?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我妈她是不是你爱的女人?”从小,他们母子俩受尽冷落,只有老管家肯关怀他们,把他们当成慕家一份子对待。
“我爱我的妻子,也爱我的儿子,你和少伟在我心中是平等的。”他不善于表达感情,这全是因为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变成一个冷漠的人。
但是,他的冷漠只是表面,这几十年来,他对第二任妻子刘美云非常忠实,就连对心爱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如此严厉,也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至于慕少伟,他承认是补偿心理,因为毕竟是他爱上刘美云,有了外遇,才会让少伟的母亲打击太大而意外摔伤,进而难产死亡。
他有他的苦衷啊!
“是吗?”老人家敢说,他可不敢听。
一个从小就对他漠视的父亲,却在这时候说爱他?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儿子讥诮的冷笑,慕和扬更加挫败。
“美云,你信吗?”现在唯一能祈求的,只有与他结缡多年的妻子。“我对你跟少泱的爱,从来没有比少伟少过啊。”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对少伟的宠爱全是出自于补偿心理。
激动的起身走向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的妻子面前,她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我已经决定离婚了,你就放了我跟少泱吧。”刘美云抬头看着发鬓灰白、神情忧郁的丈夫,她是心软了,但是……却不能再默许丈夫的任何做法,或是帮他求情。
毕竟她的丈夫伤害自己的儿子太深了,是她也干涉不了的。
而她,也真的对丈夫太过失望,即使她明白丈夫一直都爱着她,对她很忠实,却也挽回不了丈夫曾对儿子造成的伤害。
“不!我不放手!绝不!”慕和扬突然疯狂的嘶吼。“少伟做的错事,我会教训他,我要亲自逮他进警局里去认罪,就算毁了我慕家的名誉,我也认了!你们两个就等着看吧,谁也不准离开纽约,更不准离开我的身边一步——我说不准就永远不准!”
这辈子一直压抑着没说出口的爱与亲情,到了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了了!
他必须让妻子和二儿子明白,他对他们也有同样的爱!
慕少泱震惊的看着父亲。
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情绪失控过!
严厉和冷淡,一直是他对父亲唯一的印象。但此刻,父亲却为了挽留他和母亲而疯狂……
原本去意甚坚的慕少泱,一时间,心软了。
第十章
台湾。
季节进入秋天,利羽荞回来台北已经一个月了,她肩上的伤早已痊愈,只剩下两道淡粉色的疤痕。
肩上的疤痕不算什么,只不过暂时不能穿细肩带的上衣而已;至于她心上的疤就比较难缠,只要慕少泱一天没跟她联系,没来台北接她,她心口的疤痕就一天难以消除。
穿上薄外套,开着跟白仲恩借来的车子,已经在公寓里关到快闷出病来的她,今天第一次踏出公寓,开着车到外头兜风。
车子往中部驶去,下高速公路后,她维持平稳的开车速度,沿途欣赏着风景。
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慕少泱之前租住的房子。
把车子停在巷口,她走路进到巷子里头。
那栋老旧的屋子大门深锁,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了,可见不会有其它人会想要租这种破房子住,只除了慕少泱。
当时他怪异的行径,一定替左邻右舍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吧?
看着房子,利羽荞缓缓绽开笑容,她又驻足了一会儿才离开。
这一个月来的苦闷情绪,好像得到了一点点的救赎,让她心情好了一点。
继续开车上路,途中经过当初救慕少泱的稻田,她再度停下车子。
利羽荞下了车,站在稻田旁看着绿油油的水稻,一望无际的翠绿色,令人一片心旷神恰。
一时间,她看得专注,忘了自己的车子还临时停在路边。
“凹呜——”一阵小拘的泜呜声,打断了利羽荞专注的思绪。
她讶异低头,只见一只全身脏兮兮的小黑狗,虚弱的匍匐在她的脚边,摇着短短尾巴,张着圆圆的眼睛,似乎在祈求着她,要她收留它。
这只小黑狗让她想起了慕少泱。
她知道把慕少泱拿来和脏小狈比较,好像太对不起他了,可是她是真的认为小黑狗跟当时摔进稻田里,需要别人救援的慕少泱超像。
尤其是那脏兮兮的脸庞,那可怜的眼神,还有那无力站起来的虚弱样子……
“小黑,你脖子没有戴项圈耶,你没有主人对不对?”蹲下来,她用着温柔的语气跟小黑狗说话。
小黑狗又虚弱的叫两声,似是在回应她的问话。
“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虽然带你回去会被仲恩痛骂一顿,但……我早就习惯被他骂了……”迳自说着,她不畏昂贵的白色外套会被弄脏,伸手将体型瘦弱的小黑狗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