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眯着眼,念道:“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赏花归。”
“好,下一位。”
魏无忌走上前,笑笑,也道:“赏花归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
原来,那地上写着十四字:分别是“赏花归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己暮”。
“就是看你从哪开始读嘛,这有什么难的。”朱丽妍轻嗤一声。
“就是这么简单,可有人就是念不出来。”老人反讽回去。
朱丽妍只有干瞪眼,“那么先生现在可以决定结果了吧。”
老人答道:“我已想好。”
首先,他对朱丽妍说道:“你这个小子,性子太急,毛毛躁躁,难成大事。”
朱丽妍翻翻白眼,“谢谢夸奖哦,我也不想成什么大事,有命活在这世上就好。”
哪知老人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虽一根直肠子,但也知道轻重,可正可邪,知道什么可求,什么不可求,所以虽无法成大事业,但保个身家性命倒不在话下。”
他又转到吕连那边,“你不是没本事,但处处隐忍,想要却不敢去求,终有一天,你会尝到苦果。”
吕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认了。”
老人不再理会他,而是走到吕不韦身边,学他眯起眼睛,“你这狐狸脸真是讨人厌。”
朱丽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是吧是吧,就是讨人厌。”
吕不韦不以为意,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缝,道:“父母生我就是如此,我也改不了,先生若是看不惯,不如去找我老父算账。”
“油腔滑调。”老人斥了句,“你刚才念那两句诗,微醺骑马,迟暮看花,随性而至。”
吕不韦微微一笑。
“但是看似随性,其实是最为自私自利。”老人接着说,吕不韦神色一变,“永远只想着自己,永远追寻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得到手,你这样的人啊……”老人没有再说下去。
“我这样的人啊……”吕不韦淡淡地笑,“那又如何呢?”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到魏无忌身边。
“先生有何指教?”魏无忌一脸恬静,如风如水。
“你赏花却注重归途,饮酒却伤感迟暮,至情至性,重义多情,乱世之中,你算是一个奇葩了。”
魏无忌深深一拜,“多谢先生夸奖。”
“可这乱世之中,佼佼者易污,你背负太多,不能放下,你若能有那小子一半没心眼,便真是天下无敌了。”老人指着朱丽妍道。
朱丽妍哼一声:“你在说谁呀。”
“就说你,你别当没听见。”
朱丽妍气得直跺脚,“那你到底决定将染法给谁啊?”
老人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信陵君,只有你才配得此真谛!”
朱丽妍叫了一声,欢呼起来。
魏无忌柔软一笑,不见激动,“多谢先生。”
朱丽妍朝吕不韦做个鬼脸,吕不韦哼了一声,拂袖欲去。
“你就是比不上无忌哥,死狐狸!”朱丽妍对着吕不韦的背影又跳又叫
“你说什么?”吕不韦终于发怒,“你叫我什么?”
“死狐狸,死狐狸,死小狐狸!我就叫了!怎么着?”
魏无忌无奈道:“好了,胜儿,不要像个孩子一样。”
朱丽妍吐吐舌头,“我是为你高兴嘛。”
吕不韦怒腾腾地瞪了她一眼,带着吕连下山去了。
老人拿出染法,交给魏无忌,魏无忌又是一拜。
“先生可愿随鄙人下山?”魏无忌小心问道。
老人哈哈一笑,“我若想入世,就学姜太公钓鱼。所以,信陵君不用再打老夫主意了!”
魏无忌笑道:“是鄙人唐突了。”
老人走进屋子,在关上门之前,说了两句话:“人若浮云,风吹影散。”
魏无忌看着手中的染法,嗫嚅:“这便是这‘卷云染法’的真谛吗?”
朱丽妍则是一脸古怪。
这老头也混猫扑吗?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新的布染出,如浮云般变化万千,立刻风靡邯郸。
没有什么比市场包能决断成败,朱丽妍几天之内就扭转了邯郸布业的风向,本来岌岌可危的产业,立刻稳定下来。
朱丽妍乐得合不拢嘴,魏无忌一方面替她高兴,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这个人啊,喜怒哀乐,毫无掩饰。
同时他又很害怕,他留在她身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欺骗着她的信任。
总有一天,当魏王再次逼他的时候,他……
第5章(2)
“我的确很羡慕你。”魏无忌突然道。
朱丽妍傻傻地问:“羡慕我什么?”
魏无忌只是笑。
他牵起她的手,垂下眼,轻声道:“羡慕你坦坦荡荡,羡慕你心无杂念,还羡慕你……”不知我心中的挣扎。
朱丽妍微微红了脸,“无忌哥,我哪有那么好,我只是没心眼罢了。”
“胜儿……”魏无忌捏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
朱丽妍诧异抬头,见他深沉的目光望着自己,欲语还休,神色中竟有丝沉郁的苦痛。
“无忌哥,有什么事你尽避说!”
“我……”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
靠!吵死了,破坏气氛!朱丽妍与魏无忌走到院子里。
“隔壁在做什么?”朱丽妍瞪着墙那边。
“回公子,好像是旁边的宅子要搬来新主子了。”下人答道。
“哦。”没有什么意义地肯定一声,隔壁搬家与她无关。高楼大厦住久了,邻里间的关系都很淡漠。她连以前隔壁住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又何必关心现在要搬来什么人。
“是何人要搬来?”倒是魏无忌问了一声。
“回公子,是一位姓吕的生意人。”
若她可以,朱丽妍此时定学周星星吐血三尺,但她不行,所以她只能咬牙,将吕不韦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狭路相逢。”魏无忌模模鼻子,却忍不住笑。
“什么狭路相逢,你看不来他是故意的吗?”那人就是要让她气死才好,眼见心烦,总有一天她会把死狐狸踩在脚下,狠狠蹂躏,再把他的画像放到bbs上,底下写着“一夜五十块”!
越想越气,气死她了!
一夜心烦意乱,起身,换上朝服。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见见赵大王,像她这样的打工仔,对老板,自然是不容怠慢的。
换了衣服,看看镜子,仿佛现在这个满身官贵之气的,才是真正的平原君。
入宫见了赵王,赵王拉着他又谈了好久,也不外乎就是那些事。朱丽妍这才恍惚地想到,原来那些总经理、董事长每天就是做着这样的事,只用交代下去就好了,其他的,自然下面的人去操心。
从宫中出来,已到了中午,匆匆回了府,撩起下摆,刚下马车,一转头,发现隔壁的门前也停下一辆马车。
紧抿着唇,环抱着胸,冷眼看着马车。
饼了一会儿,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锦衣的公子自车上下来,挑起丹凤眼,望向朱丽妍。
即使隔得这么远,朱丽妍仿佛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素香。
朱丽妍看见了他,一脸似笑非笑,“吕大老板,这几日睡得可安好?”
“小人当然睡不好。”他说着,朱丽妍得意一笑,“平原君夜夜入小人梦中,小人想着平原君,怎么睡得好。”
朱丽妍脸一红,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吕不韦掏掏耳朵,“是平原君扰人清梦,又怎怪小人胡说?”
“你——”
吕不韦并不理会她,转身从马车上接下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着紫衫,眉目如画。小脸尖尖,发若云鬓。
哇,大美女!
以朱丽妍贫瘠的语言,只能想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种形容,但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