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机三步并两步走到窗户边,她以为收讯不良造成了电话无声断讯。
“没。”没有断讯。“我只是打电话来问妳,妳什么时候会来南投?有休假计划吗?”
巫梵也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让新鲜的山间空气进到屋内来。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甄甜蜜一时间愣住,脑海想着他这句话算是延续上回话题的礼貌性邀请,还是别有心意……
“换妳的电话断讯了吗?”浑厚好听的笑声传来,甄甜蜜迅速抓回飘远的心思。
“没~~”她学他,不过刻意拉长了尾音。
“那妳为何不回应?妳不会是不打算休假上山来吧?”想到有这个可能,笑容马上从阳刚脸庞上消失,唰地换上一脸阴郁。
在短期间内,他没空再跑到台北去见她,她如果不下来南投的话,他们之间恐怕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要怎么延续下去?
铁定还没开始就先OVER了。
“我是还没想过,而且现在也没假可休,所以关于计划的事──”
“妳一点计划都没有?”她竟敢这样说?!
鼻子喷出气来,巫梵有股掐死她的冲动,不过可惜两人距离差很远。
“这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只是还没空想……”耶?他在生气吗?为什么?“巫先生,我能不能冒昧请问一下,你是在生气吗?”
她听见他鼻子发出的气音,所以斗胆问了。
“气?我干么生气?妳不来正好我省得麻烦,反正我这阵子也忙得很,就算妳要来我也拨不了空招待妳,所以妳不来也好!”
大概是男人的傲气吧,当他听见她表明压根儿没计划,一时气不过的他不愿再厚着脸皮邀请她,所以干脆把话说臭一点,这样就算邀请不成,心情也爽快些。
只是,话一说完,他非但心情一点也不爽,反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甄甜蜜没料到巫梵会用这样恶劣的口气说话,抓着手机的她有点傻掉。
一颗悬于暧昧不清情绪间的心,突然间被撞出了一个小破洞,心口那种难受失落的感觉悄悄涌现。
倒映在窗户上的脸蛋,神情一片茫然。
蓦地,窗外一阵疾驰而过的车声惊醒了她的迷茫。
“呃……我、我……既然你忙,那就不多聊了,掰──”怕泄漏情绪会被他恶劣取笑,甄甜蜜马上挂了手机。
将手机握在手里,她颓然靠着窗口席地而坐。
把脸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巫梵那恶劣的语气在脑海耳畔转着,多年前被学长和卫巧芬联手伤害的记忆,突然在她情绪脆弱的时候漫上来,害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巫梵会对她造成情绪影响?他明明只是个对咖啡豆情有独钟的客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呀!可为何他却能比学长和卫巧芬对她造成更加强烈的伤害?
一颗眼泪没用地滑下粉颊,她试着用手背擦去,但越擦眼泪却掉得越凶,最后她只好承认自己心情很糟,索性趴在膝上大哭一场。
她的回应是──把电话挂了。
听见嘟嘟声,巫梵狠狠地低咒几句。
懊死的金毛小母狮,竟然这样干脆?!币就挂吧,谁怕谁呀!
“谁不会挂电话?我也会。”大步走回桌旁,将电话用力摔回话座上,动作流畅而率性。
“你别怪人家挂你电话,像你这种口气,别说是别人,连我这种懒得理人的个性都会被你给惹毛。”
柳织茵清柔的声音突然从后头响起。
巫梵猛然回头,一张黝黑俊容因为阴郁的神色而更黑沈了。
“妳什么时候来的?”来偷听他讲电话?真没品!
“很不巧,刚好在你和那位甄小姐通电话时到的,所以你刚刚那句有够恶劣的话我也听见了。”不理会他阴沈的神色,柳织茵手里拿着一张传真纸踏进凉爽的木屋内。
她是为了这张传真特地过来的。
“还要我参加什么展览?妳还嫌我不够忙吗?”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很感激柳织茵帮他管理艺术馆还有接洽所有事务,但绝少部分像这种心情坏到想揍人的时候,他不喜欢看见她。
“首先,我不是来通知你参展的。”看那张脸色,她还是少惹为妙。“我只是来知会你,德国美术馆那边传来一张紧急通知,内容提到因为美术馆内部部分建筑物老旧,必须紧急整修的关系,年底的展览恐怕得延到明年初了,所以我带来的应该是好消息吧?”
“欸?真的要延期?”柳织茵这话让巫梵黑沈的脸色蓦然亮了些。
他走过来,抽走柳织茵手里那张薄纸,亲自过目确认。
“我骗你没好处吧?”在他看着传真的时候,柳织茵已经转身推开门走出去了。
“妳骗我只会有很惨的下场,好处想都甭想!”柳织茵才刚走到门边,巫梵就已经像旋风似地从她身旁经过,高大的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下走廊,朝车库方向奔去。
“学长,你不会又要去台北了吧?”柳织茵停在门口,长发被他飞奔而过的气流扬起,在胸前飘动,裙襬在小腿间摇曳。
这阵子他老往台北跑,这个举动已经引起馆内所有员工的好奇和热烈的讨论了。
“帮我把门锁起来,我今晚不会回来了。”
一路往车库冲去的巫梵只来得及丢下这句话,接着就开着他的蓝色破卡车……不,他今天开的是那辆很少露脸的白色进口房车,迅速地轰轰驶离。
迸典小脸看着巫梵远去的车影,不由摇摇头认命地转回去,把木屋的大门给锁上。
回头下了走廊,穿过绿地,柳织茵抄小路往艺术馆的方向走回去。
认识巫梵这么多年,从没看过他为了追哪个女人这样冲动过,看来这回学长的真命天女出现了。
不知道这位小姐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这只向来笃定沈稳的大熊急得跳脚?
她真的很好奇呢!
窝在二楼、躺在床上,甄甜蜜一边跷高细瘦的双腿做着踩单车的运动,一边和远在国外的妹妹甄甜丽讲电话。
“我已经受够这头鸟窝了,拜托妳行行好,直接快递烫直头发的药水回来给我好吗?”要不是怕用一般的药水会让她的发质更加糟糕,她也不用逼自己继续顶着这头金色狮毛过日子。
“我是为了让妳看起来更年轻耶!姊,妳这样质疑我的善意实在很过分哦~~”电话那端的甜丽刚起床不久,因为今天没课上很无聊,所以打电话跟姊姊聊天。
“甜丽,妳是存心整我的吗?我才二十六岁,就年龄上说起来还很年轻,用不着在头顶上作怪来显示自己青春俏丽。”
“哦~~听妳的语气好像真的很不满。那这样吧,我等会儿就用国际快递寄回台北给妳啦,妳应该过两天就能收到,不过这运费很贵,姊妳要自己……”
“好,我自己出运费!麻烦妳用DHL寄好吗?照广告上演的,以它惊人的效率,我应该明天就能收到了。”
“欸,好啦,好啦!”
“嗯,先谢啦!”终于快要摆月兑鸟窝头了,甄甜蜜高兴的呈大字形躺平在床上。“国际话费好贵哦,我们不要再聊了,掰掰喽~~”
“掰~~”
两姊妹都收了线,甄甜蜜跳下床将无线电话拿回客厅搁回话座。
抓抓蓬松鬈发,她伸了个小懒腰,打了个呵欠,转身踅回房里准备睡觉了。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