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大宅到处都充满着怀旧的气息,古老的障子及梁柱、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过的茶室、榻榻米、土问……每一处、每一样东西都有着它的历史。
但在这间大宅里有一问房间,却与此处的气氛格格不入,那就是准治的工作室——
坐在架了十几台电脑的工作室里,准治浏览着电脑上各个分公司传进来的最近讯息。
网路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就算他人在东京,却还是可以立即得知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而他也以这样的方法管理着他各地的事业。
“结缘御守”成立至今,已经有将近五年的时间,但见过他的职员却不超过十人,也因此员工们替他取了一个“隐者”的绰号。
他不讨厌这个绰号,因为其实还挺酷的。
偶尔他会像今天一样,化名“清水国明”参加公司举办的联谊会,以“微服出巡”的方式,了解公司办活动的情形。
今天的活动不是他第一次参加,事实上,过去他已经参加过无数次公司的联谊会,而今天的这场,算是他参加过的联谊会里规模最小的。
参加了那么多次的联谊,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女性主动接近他,更别说在最后将手上“宝贵的一票”投给他。
人毕竟是视觉的动物,在了解彼此之前,先了解的通常是对方的外表。据他长久以来的观察,穿着是否有品味、腕上配戴的是否是名表,甚至领带及袖扣的品牌及款式,都是女性选择对象之前,最基本的审核要件。
而其实,男性选择优先下手对象时,亦是如此。
是的,他必须承认……这确实很像是在菜市场里挑萝卜。
而那个说这种方式像在菜市场挑萝卜的女人,居然跟他说了话,甚至将手上那一票给了他!他真的很吃惊,尤其是在她成了女士中唯一一个损龟的人时,他更是吃惊。
他明明看见不少人主动找她攀谈,而她也是一位看起来聪明、典雅,衣着又有品味的美丽女子,怎么会没有人投给她呢?
虽然一直以来他参加联谊时都是投废票,但这是他第一次懊悔自己投了废票。想起她尴尬的样子,还有别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就深深地觉得自己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要找他说话呢?放眼望去,看见的都是西装笔挺,光鲜体面的菁英份子,怎么会注意他这种穿着老气、沉默孤僻得近乎阴沉的男人。
在一群上班族之中,他就像是个怪胎般,而她……她的品味不同于常人吗?还是她只是在日行一善?
她一定很恨他,觉得他根本是忘恩负义的混蛋吧!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她会投他一票。在她被另一个女孩子拉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以为……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投了她一票,情况会不会变得复杂呢?毕竟他不是去联谊交朋友,而是视察。
再说,他们若真的继续联络,又能维持多久呢?有几个人受得了他这种闷葫芦的个性?
“算了!”他淡淡地一叹。
第三章
嘴上轻松的说着“算了吧”,但准治并没有真的把她忘掉。
意外又不可思议的是,连着三天,她的样子总无预警的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必须说,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一直以来,他的脑袋没被“女人”这种生物占据过。
绫子妈妈桑说当他拿掉眼镜,以另一种风貌出现时,总是引来所有人的惊叹及注目。但宅男模样的他,是从来不被人注意的啊!也因为别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或是刻意忽略他的存在,他才有足够的时间真正的深入地、专心地观察周边人事物的变化。
然而她……那个名叫町田早奈的女生,她看见了他,注意到他。当她与他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时,他感觉到她仿佛看见了他隐藏在躯体之中的灵魂
这么说也许有点夸张,但在那一际,他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及惊慌。能够在陌生人面前毫不矫揉且率直地说出自己想法的她,有着一双澄澈又明亮的眸子,慧黠、直接、让人不感觉压迫的侵略着他的心……
忽地,他的胸口有一点闷——
“见鬼了……”他拔掉眼镜,用手指把刘海往后一抓,懊恼又心乱。
此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抓起话筒,“喂,哪位?”
“准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钟点佣人好美姨的声音。她总是叫他好美姨是位六十几岁的欧巴桑,也是经由介绍,到他住所工作半年多的钟点管家。
她工作认真,手脚利落,个性乐观开朗,让准治非常的信任且安心。
好美姨每天下午到他住处帮佣四小时,时问随她安排,但她通常在午后两点到,然后准时在七点离开。
“好美姨,有事吗?”他问。
“准先生,我今天不能去了。”
“咦?”他一怔,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吗?”
“我扭伤脚了……”
“什么?”他一震,忧急地道:“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你放心,我会找人代替我去的。”好美姨轻松地说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眉心一拧,“我认识不错的骨科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唉呀!你不必担心我啦!炳哈……”她朗声大笑,他的关心似乎让她有些心花怒放,“我这把老骨头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好美姨,你真是的……”听见她那爽朗的笑声,他忍不住蹙眉一笑。
“总之,我明天会找人代替我去帮你整理房子,你尽避放心吧!”她说,“那就这样啰!”
“嗯。”他不忘叮咛着:“好好养伤,别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再见。”说罢,电话那头的她已经迳自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搁下话筒,勾唇一笑。好美姨就是一个如此率直可爱的女性,有时他不觉得她是帮佣的欧巴桑,反而像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女乃妈。想想,好美姨可是绫子妈妈桑以外,第二个能让他轻松交谈的女性。
能跟他聊得来的,好像都是已婚,有着妈妈,甚至是女乃女乃身分的女性。他从来没法好好的跟未婚的年轻女性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年轻的未婚女性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网,从来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绝不是害怕“女人”这种生物,当然,他也不恨她们。对她们,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爱憎或喜恶。
有时他会想,他的成长阶段是否曾因为女性,而有过不好的经验或记忆?但……没有!一次都没有!
虽然他跟母亲之间的话题不多,但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对他的照顾也从来不少于对哥哥清治的。
他没有谈过恋爱,更甭提曾因失恋而伤心或受伤。他的身边不是没有过女性的存在,只是,他经常因为书上有趣的知识,而忘了她们就在身边。
对女孩子来说,他是个无趣,甚至有时是冷感、冷漠的男人。或许是因为这样,女人这种生物慢慢地在他身边消失,而他也越来越不知道如何跟女人这种复杂的生物相处。
绫子妈妈桑说得对,像他这样的男人所经营的事业,居然是替别人牵红线?哈!真是太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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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河岛,町田宅。
老式的两层楼木造房子里,传来了爽朗却夸张的笑声。
“外婆,您不知道表姐当时有多丢脸……”
“损龟?”扭了腰,却还精气神十足的好美姨哈哈大笑地看着一旁绷着脸的早奈,“看吧!女人一过了花样年华,就只有损龟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