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她在业务部做得有声有色,也得到了主管新谷的肯定及鼓励。
“里见,有机会,想到二十一楼工作吗?”新谷这么对她说。
“ㄟ?”她一怔。
新谷眯眼一笑,“今年秘书室有三个名额,你有兴趣吗?”他问。
“我?”她有点讶异。她行吗?
“嗯。”他点头,“在退休前,我会先把你的相关资料送上去。”
提及退休,她才赫然想到新谷即将在过年后优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像新谷这么照顾下属的老好人,她也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跟他相处。
忖着,她不觉有点感伤……
“你那是什么表情?”新谷微微扬起灰灰的眉毛,抿唇微笑,“像是我快死了一样。”
“新谷先生,请别那么说。”她眉心一叫,“我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
“呵呵,”他像个慈父般的凝睇着她,“单见,你是个认真的好孩子,而且你也很有潜力及能力,有机会一定要往上爬才行。”
“我知道。”
“唔……”突然,他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端详着她,然后问了一句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里见,你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吗?”
她一怔,“ㄟ?”
“我相信喔。”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在忘年会上帮了你?”
“ㄜ……”对喔,他是唯一笃定且知道,在忘年会上拎走她的是津川恭兵的人。
她有点羞赧,“怎……怎么又提那件糗事?”
“我觉得那是一种缘分。”他一脸认真。
“喔,拜托,”因为心慌意乱,她不自觉出现那种跟同辈在一起时的用语,“我跟他会有什么鬼缘分?”
新谷深深地、神秘地一笑,“他曾经问起你。”
“ㄟ?什么?”她陡地一惊,瞪大了眼。
“有次开完会,他在散会时问了我一句。”他睇着她,像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说:『那个小表做得怎样?』”
小……小表?什么小表?她都快二十五岁了,还说她是小表?
“你想他为什么就只提起你?”他问。
“ㄜ……”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他只是随口问问吧。”她说。
“不,应该不只是这样,”新谷沉吟片刻,“应该还有什么你跟他都不知道的原因。”
“唉唷,”他越说,她越觉得尴尬害羞了,“别再瞎猜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
“可不要妄自菲薄。”他深深注视着她,“不管是工作、人生,还是恋爱,不去争取才叫失败。”
“恋……恋……恋爱?”
“对。”他点点头,低声地问:“难道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人?”
“ㄟ?”她皱皱眉头,为难地说:“也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
“不,我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她郑重澄清。
“梦想需要勇气才能成真。”他说,“他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只要你……”
“慢……慢着……”她满脸涨红着,“我们现在谈的是秘书缺额,还是……”
他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秘书有缺额,太子妃也有缺额。”
“我的天啊!”她倒退了两步,“新谷先生,你在寻我开心吗?”
“我是在提醒你。”他说,“他是个好男人,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我哩咧,还说不是在寻她开心?
什么太子妃?像她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小职员,就算上到二十一楼,成了秘书室的一员,也跟太子妃构不上边啊!
“加油,加油。”新谷拍拍她的肩,然后走开。
加油?加什么油?无铅还是柴油啊?
蹦励她努力上进是可以,怎么可以鼓励她去争什么太子妃缺额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考得进秘书室吗?嗯……她不能对自己没信心,她可是名校毕业,又有教授“挂保证”的ㄋㄟ。
“考就考,谁怕谁?”忖着,她咧嘴一笑。
第三章
帝和物产,二00六年忘年会。
这是琉衣进公司以后第二次的忘年会,而今年她已经不是去年的菜鸟身分——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老资历的老鸟。
“来来来,年轻人就是要会喝……”
“对,在业务部工作,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看那些生活苦闷的老鸟们又在捉弄新进人员,她就忍不住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再两个星期,就是秘书缺额录取考的日子,尽避她已有准备,但还是常常自问着“我行吗?我可以吗?”这样的问题。
其实父母亲都没对她有过很深的寄望,她上面有哥哥、姊姊,而且都已经结婚,她的父母对她最大的期望,是能在帝和物产这样的大公司里,找到理想的对象。
什么秘书,什么高升这种事,他们压根儿没想过。
但是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难道就只是为了找一个所谓的理想对象吗?
不,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应该更多。
也许……也许只要她努力,便有机会在没有性别问题的帝和物产里,挣得一席之地……
“ㄟ,琉衣……”突然,久子挨了过来,“你看。”说着,她手一指。
琉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一震。
是他,津川恭兵,那个她总是得远远看着的男人,那个身上带着教人迷惘失神的诱人幽香的男人。
今年的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个娇贵的美人相伴。
不知怎地,她心一沉——
看来太子妃的缺额没了……她忍不住这么想着。
但猛一回神,她又对自己有这种念头而感到懊恼。就算有缺额又如何?轮得到她吗?
“听说那个女的,是神田商事的小女儿,叫神田惠里香。”包打听的久子,消息永远比别人灵通,“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看她多贵气逼人……”
漂亮的五宫、精致的妆容、美妙的身段、有品味的穿着……这位神田惠里香小姐站在他身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瞧她把他的手挽得那么紧,可见两人感情正炽……
琉衣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存有幻想,但她还是忍不住……唉,都怪新谷先生跟她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缘分啊?真是……
“琉衣?琉衣?”久子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她,“你怎么了?”
“没有啊。”她淡淡地回答。
“里见,你该不是又醉了吧?”一旁的男同事笑问。
“什么嘛,才没有呢。”
“你们知道吗?”他跟新进人员讲起去年的故事,“里见她去年在忘年会时喝到狂吐,结果半路杀出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把她带走……”
“真的?”新进人员里一个名叫满子的年轻女孩,用她那闪烁的、好奇的目光盯着她,“里见前辈,后来呢?”
“什么后来?”她尴尬地说,“别听他胡说了,他醉了。”
“我才没醉,这件事大家都可以证明。”
“对,没错。”其他人附和着,“里见,你干嘛不承认?”
“我不是不承认,只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
“ㄟ?”老爱寻人开心的男同事欺近她,一脸认真地问:“一年过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公司里碰到那个人?”
“喂,你们真是……”
“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跟他相认啊!”另一名男同事一叹,“要是人家已经是有家室的,那……”
“你们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她霍地站起。
这些人一喝醉了,就口没遮拦,毫无节制。
“唉呀,她生气了,哈哈……”
“我去洗手间。”她秀眉一拧,懊恼地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