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毫不犹豫走开的身影,治敏的心里突然一紧。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冲动地想唤住她……
“小姐……”就在他来不及考虑“该不该”的时候,他已经叫出了口。
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但他……做了。
香保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有事吗?”
看着她清秀单纯,毫不忸怩造作的模样,他心头一悸。
这样的悸动并不寻常,事实上……他已经几乎忘了这种感觉。
看他不说话,她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先生?”
“我想……谢谢妳的花。”终于,他想到了合理的辞。
她微愣,然后漾开了灿烂又温柔的笑。“希望它对你有些帮助。”
“它有。”他说。
“那就太好了。”她一笑,“再见。”挥挥手,她又一次转身走开。
“小姐……”他再一次唤住她。
他想……他今天是疯了。
香保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这回,她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叫住她,只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还……有事?”她睇着他,一脸的疑问。
迎上她清亮的眸子,他眉心一皱。
他到底在做什么?又究竟要怎么样?他一次又一次地叫住她,到底为哪桩?
他以为,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世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为什么却被这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攫住了心神?
是因为她特别?温柔?还是他……寂寞太久?
应该不是后者,因为他早已习惯并接受了寂寞。
那么是为什么呢?因为她不认识他,所以不会像其他知道他身分的女人一样,崇拜着他、追逐着他、爱慕着他,或者以卑微的眼神凝视着高高在上的他?
“先生?”香保微微皱眉,忐忑地。
“我只是想说……”他慌了,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
“说什么?”她眨眨眼睛,一派天真。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实在不该还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为什么她有?因为她有梦、对未来怀抱希望及理想吗?
一定是的,她不像他,是活在黑暗中的人。
“妳不是要吃午饭吗?”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的挣扎及复杂,“我请妳吃饭。”话才刚说出口,他就彻底的后悔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开口邀约她,他已经几年不跟女人产生感情,甚至是吃饭约会了,但今天他却开口邀约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根本连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的女人。
他不需要女人、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感情的负担,不需要……只需要不断地工作再工作的他,根本不该跟任何女人扯上关系,包括她。
他是怎么了?
“先生,你……”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午餐邀约,她一怔。
他要请她吃饭?这算是个“约会”吗?
如果算的话,那代表的是什么呢?这个样貌英挺的菁英分子对她……
噢,不会。像他这般体面的男性,理应已经有了适合他的优雅名媛。
亚曼尼西装跟一九九的便宜衬衫搭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突兀的组合。
“为什么呢?”她睇着他,怯怯地问。
是啊,为什么呢?现在他可得替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虽然他对自己的冲动行事感到懊恼不已。
“就当是谢谢妳的花吧。”这是个合理的说法,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她低头忖了一下,“这……”
当是花的谢礼,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什么别具意义的邀约,而她根本也不需要多作解读。
这个发现固然教她松了口气,心中却也有着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我太冒失了?”看她微蹙着眉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问。
他真是太冲动、太失礼,也太大意了。他们是如此的陌生,而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结婚,或是早已名花有主。
如此贸然地提出邀约,会不会让她觉得他是个轻浮的男人?
“如果我冒犯了妳,请妳见谅,就当我……”
“不是的,”她打断了他,一脸尴尬害羞,“我只是感到相当意外……”
睇见她娇羞的脸庞,他一怔。
“我只是送了你一些就要淘汰的花,实在不值得你大费周章地……”
“别那么说。”看见如此客气、真诚、温和又单纯的她,他的心头一悸。
当他对女人提出邀请时,从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试着拒绝过他,而她……竟尝试着拒绝他。
她客气、矜持且谨守分际,即使面对着贵为日东金控未来接班人的他,她也表现得不卑不亢,恰如其分。
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吗?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管原因为何,刚才还后悔着对她提出邀约的他,现在竟真的想请她吃顿饭。
“那些花还很新鲜,其实妳大可以卖给我的,但是妳没有。”他直视着她,“我对妳的诚实印象深刻。”
她心头一颤,惊羞地望着他。
印象深刻?他对她印象深刻?这句话是说……
噢,岩原香保,妳可不要过度解读这位帅哥的场面话……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拒绝他,妳跟这种男人的差距太大,不需要跟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她内心挣扎着。
“我的车就在前面。”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磁性。
迎上他明明冷漠却又炽热的眸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拒绝不了他。
他太迷人,而即使曾在亚曼尼旗舰店待了一年的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男性。
“ㄜ……”挣扎了一会儿,她发出了微弱的、不确定的、不安的声音,“好……好吧。”
第二章
香保觉得自己根本是糊里糊涂地上了他的车,然后又糊里糊涂地跟他来到这家高级料亭的。
她不该来,不该接受他如此昂贵的回礼,但……她已经来了。
她朴实而便宜的打扮跟他格格不入,也跟这家位于银座的料亭格格不入。
打从他们一起出现在料亭门口,她就感觉到别人疑惑的、异样的眼光。
“会川先生……”料亭的柜台人员客气而恭敬地上前迎接,“只有您跟这位小姐吗?”
“是的。”他点头。
“请您梢候,我马上请人为您带位。”柜台人员说完,立刻叫来服务人员为他们带位。
“会川先生,这边请。”服务人员弯腰一欠,转身走在前面。
苞着服务人员,他们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并进入了一处厢房。
“会川先生,您今天想吃什么?”
“让大厨拿主意吧。”他说。
“是的,请稍待。”服务人员退出厢房,拉上了障子。
香保不笨,虽然她是第一次来到这样高级的料亭,她也看得出他是进出料亭跟走自家厨房一般的人。
服务人员对他十分客气,而且那种客气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客人,而是因为他是“特别的客人”。
她拘谨地跪坐,两手不安的在桌下拧着。
在这种高级料亭吃一顿饭恐怕不便宜吧?她只不过送了他一些便宜的花,就换来一顿高级料理,这……这会不会有点不妥?
“会川先生……”她讷讷地叫唤。
他微怔,有点讶异地睇着她。
她知道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应该没错吧?柜台人员是这么叫你的……”
他右侧的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话。
“你不该请我来这种高级料亭吃饭的……”她说。
“妳不喜欢日本料理?”他眉梢微扬,“那么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不是的,”她急忙解释,“我对日本料理没有意见,只是……我只不过是送了你一些花,实在不该接受你这么昂贵的回礼。”
知道她顾虑的是这个,他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