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须臾,他神情严肃地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噢……”她一脸闷闷地。
他亲爹若真是魔头,那么她爹跟他爹肯定有著一段难解的恩怨情仇。
他爹已销声匿迹,自武林中消失,弄不好,他爹可能已经死了,而她爹或许还“涉嫌”杀了他的魔头父亲呢!
假如不幸真是如此,那她爹不就成了恨生的杀父仇人?唉,惨兮。
“你怎么了?”看她神不守舍,他疑惑地盯著她,“你是不是瞒著我什么?”
她一怔,“怎么?你还怀疑我是庄主派来的?”她噘起小嘴,不悦地咕哝著,“他是烦了点、罗嗦了点,但绝不是会使诡计、耍阴招的人。”
她爹把他囚禁二十几年是有些不人道啦,不过她爹或许也有苦衷吧?
她相信她爹不是那种会使什么不入流把戏的人。
“你可真维护他。”他哼笑一记,“也难怪,他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随你怎么说。”她皱皱鼻子,不以为意地道,“反正我来是因为我想来,跟谁都没关系。”
“你想来?”他瞅著她,“你当真不怕我又……”
“怕就不来了。”她打断了他,撇唇一笑。
“你不怕……”他浓眉一蹙,喃喃自语,“我可怕极了。”
“啊?”她眨眨眼睛,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他挑挑眉,“我什么都没说。”
她父亲终於回来了,而她每天往后山跑的快乐日子也终告结束。
但最悲惨的还在后头——
“提亲?”念儿一听,差点儿没昏厥过去。
她不过十七、八岁,她爹就急著要把她嫁出去?
“是哪家的公子?”骆婉虽不急著为女儿找夫家,但既然黑迎刃有人选,她是百分之百支持。
“是玉剑门的少主岳玉书。”黑迎刃满脸笑容,似乎对这门亲事充满期待。
“岳玉书?”骆婉回忆了一下,恍然想起,“你是说前几年在试剑大会上出尽风头的那位岳少侠?”
“不就是他吗?”他呵呵一笑,“当年的那位少年英雄,如今可是英俊不凡、锋度翩翩的侠士了。”
“是吗?”她一笑,“那真是太好了。”
“这门亲事是岳掌门亲自提起,我都有点讶异呢。”
见两人谈得真有那么回事,念儿再也按捺不住的嚷著:“我不要,我不嫁啦!”
“念儿,你胡说什么?”黑迎刃瞪著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人家才十七,论长幼,也应该等哥哥们成婚才轮到我啊。”
“念儿,”黑迎刃神情严肃认真,“玉书的条件可是万中选一,很难再找到他这样的对象了。”
“我不希罕!”她急得直跺脚,活月兑月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这孩子真是任性,爹可是为你好。”
“我不依!”她在厅堂上又叫又跳的抗议著,“我未来的夫君,得由我自己选。”
“荒唐!”黑迎刃一拍案,严厉训斥,“哪户人家的女儿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你在咱们庄里能找到什么对象?”
“有!我喜欢的人是……”她冲口而出,就差没指名道姓,“是……”
黑迎刃瞠视著她,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谁?”
“是……”她怎能说自己的意中人是恨生呢?若她爹知道她喜欢上恨生,只怕恨生没命活著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是二呆!”管他的,诌也得诌出一个。
“你!”听她满口胡说八道,黑迎刃气得七窍生烟,“你是存心气我?”
“是爹蛮不讲理。”
她一脸委屈,却倔强的强忍泪水,转而向母亲哀求,“娘,您劝劝爹吧,我……我还不想嫁……”
“念儿,”骆婉蹙起眉心,为难地劝道:“你爹不会看错人的……”
“我不要!”不待母亲说完,念儿已泪眼婆娑,一顿足,她旋身飞奔而去。
眼泪未乾,念儿就带著一颗不甘被摆布的心,直奔后山禁地。
她知道恨生帮不了她什么,但她好想见他。
“恨生!”她拚了命的拍打门板,声嘶力竭地哭喊著:“开门,你开门!”
像是听见她不寻常的哭喊,他很快的应了门——
“你怎么……”打开门,看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她,他猛一怔。
这丫头每次来都是蹦蹦跳跳、嘻嘻哈哈,怎么今天却是泪流满面?
“恨生……”一见到他,念儿眉心一拧,满月复委屈地扑进他怀里。
双臂一张,她才不管他肯不肯,便紧紧的、牢牢的抱住了他。
他一怔,显得有点不安。
但他没有推开她,因为她伤心掉泪的模样,教他心底涌起一股深浓的怜惜。
“你怎么了?”他从没见她这样过,就连他骂她、赶她,甚至一时冲动冒犯了她,她都没因此伤心难过。
她颤抖著肩膀,说不出话。
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但现在全哽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他会怎样呢?知道她可能要嫁给什么玉剑门的少主,他会有什么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端起她的脸,他难得温柔地问。
“我……”咬著唇,她一脸委屈可怜,“我不嫁,什么少年英雄、青年侠士,谁希罕啊!?”
他一震。她要嫁?嫁给谁?黑迎刃不是把她送给了他,为何还要她嫁给别人?
突然之间,他有一种很浓、很深的失落感,彷佛快要失去一种他原本所拥有的东西般。
不,不对,她对他来说一直是种负担,他不该在意,因为她根本可有可无。
但,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严重的失落感?
她出现后,他发现自己的复仇意志有了些许的动摇,不明显,但他感觉得到。
他知道她将是他日后上怒剑山庄寻仇时,唯一软他犹豫的理由。
她根本是他的绊脚石,只会摧折他的斗志。这是个机会,是他甩掉这颗绊脚石的机会……
“你要嫁了?”他勾起唇角,努力的挤出一抹浅笑,“那不是很好吗?”
“好个头!”她抽身而退,咬牙切齿的瞪著他。
可恶,她可不是为了报喜而夜奔禁地的!
“是黑迎刃作的主吧?”他笑睇著她,“庄之主亲自为丫鬟挑选对象,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就算他是皇太子,我也不希罕!我……”
原以为他会有点反应,不要说妒嫉,但至少也有几分的不舍。可他波澜不兴,就像是她跟他从来没有关系似的。
“我……我……”真气人,难道要她一个女儿家厚著脸皮表明心迹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还未能察觉她的心意?她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啊!
“我有意中人!”她瞪著他,冲口而出。
她涨红著脸,气呼呼地看著他,像是要他注意到她眼底深浓的情意。
他淡淡地望著她,一笑,“那你向黑迎刃说去,跟我说也於事无补。”说罢,他旋身避开了她火热的目光。
他不敢看她,他怕在她眼底看见,某种他不该发现,也不愿发现的感情。
“说不得的,因为……因为……”抬起眼帘,她发现他正回避著她的视线,像是在逃避或掩饰著什么。
她懊恼地趋前,一把端住他的脸。“你为何不敢看我?”
他一震,强自镇定的直视著她。“我正看著。”
“好,那你就好好的看著我,我……”她把心一横,“我的意中人就是你。”
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感意外。但他必须说,他真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