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掐得她臂膀发麻,但这一点点痛及先前的屈辱跟他和他妹妹所遭遇的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心好痛,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
先前被他这么凌辱着时,她都不曾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但在听见这些事情的当下,她的眼泪竟如泄洪般狂泄而下。
“当我发现这件事情时,已经是瞳她自杀不成而入院的时候了,”提起这件事,就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般地折磨,“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护她,恨自己什么都没发现,我也恨你和你父母。”
佑希低下头,泣不成声地。
“你以为你的几滴眼泪就能消弭一切吗?”他端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别再说什么你觉得歉疚
她泪流不止地望着他,“我不是有心的,我……我不知道会……”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她所犯过的错,虽说她当年只是个孩子,但赤川一家的四分五裂的确是她造成的。
看着她眼中流下的晶莹泪滴,他的心突然有一阵没一阵地揪着。
从他对她展开报复以来,他不曾见过她因为屈辱而流过半滴泪水,而如今她却在听见他重提往事之后淌下泪来。
她……她是真的难过,是真的伤心,是真的感到抱歉吗?
他曾经非常疼爱她,而现在……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减少丝毫。见她泪涟涟的模样,他冰封的心一点一点地在融化着。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真的很抱歉……”她眉心紧纠,唇片颤抖地,“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凌辱她了,他不过是要她也尝尝当年瞳所遭遇过的不幸罢了。
应该的,她是应该受这样的折磨。
为怕自己心软,他慢慢地拽开她,避开了她痛苦而内疚的脸庞。
佑希哭瘫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
她的哭声越来越细、越来越虚、越来越无力,而隆景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他父亲坟前。
他不晓得自己接下来还能对她做什么惩罚,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乱了。
她的眼泪、她的自责、她的痛苦、她的低泣让他原本如钢铁般的意志完完全全地动摇、完完全全地崩坍……
而当下他可以做的就是不去看她、不去理她、不去碰她。
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击让佑希原本已经不完整的世界,彻彻底底的瓦解了。
案母的貌合神离、家庭的失温、心灵的空虚……这些已经叫她活得痛苦,而原本用来支撑着自己的照片中的不知名少年,竟也摇身一变成了最痛恨她的人。
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什么力量活着、呼吸着。
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可悲、多可恨。
她是个坏女人,而以前她也是个坏小孩,一个坏到害死了雇工,也害惨了他的一对儿女。
她不该活着,她没有活着的权利及资格!
“对不起……对不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呢喃些什么。
她一声声的“对不起”传进他耳里,只是叫他更加心烦意乱罢了;对不起对他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但不知怎的,她的对不起让他悲愤、急躁的情绪渐渐地沉淀下来。
在外人眼中,佑希是一个无忧无虑,成天上馆子逛街的千金大小姐,但是从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空虚、多寂寞。
对这个世界,她早就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而如今,她竟有一种不如死了的念头。
对于赤川家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偿,她想只要他开口,她愿意做任何事,即使是要她的命也无所谓。
哭着哭着,她累得再也没有气力爬起来,她以为己可以就这么死掉,然后也放任着自己就这么地动也不动……
也许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惟一的方法就是用最古老的方法,也就是“一命抵一命”。
“我……我的命是……是你的了……”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隆景隐约听见她在咕哝着,却听不真切她究竟说了些什么。“你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她。
佑希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
他蹲下来,并伸出手去翻动她的身子,“你……”见她满脸泪痕、眉心紧拧地昏厥过去,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也许——在这件意外当中,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吧?他想。
蓦地,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自责起来。他不该同情她,不该找借口原谅她,不该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不该!不该!
第七章
世田谷,甲斐家。
甲斐瑞子坐在沙发上,一脸焦急烦忧地,“佑希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少自己吓自己了!”甲斐正平啐了一句。
前来查问详情的刑警问道:“甲斐小姐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俱乐部,可是俱乐部那边说她这些天都没去过。”甲斐瑞子忧心忡仲地。
刑警沉吟一下,又问:“那她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朋友?或是有跟人结怨?”
甲斐瑞子似乎不敢自作主张地回答这个问题,还偷偷地觑了甲斐正平一眼。
甲斐正平皱皱眉头,说道:“她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我看……应该也不会和人家结怨。”
“噢?”刑警经眉苦思,“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甲斐先生你生意上和人有什么……”
“绝对没有。”未待刑警问完,甲斐正平就接口说道:“如果是和我结怨,我应该会接到恐吓电话或恐吓信,但是一直到目前为止,我都从没有接过这类电话或信件。”
“是吗?”刑警陷入一阵苦思之中。
若不是结怨,那……莫非是逃家?“甲斐小姐失踪前,有没有跟甲斐先生或是甲斐太太发生过争执?”
甲斐正平想也不想地,“她一天到晚跟我们吵,但是从没像这次这样一走了之。”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对,刑警不觉一脸为难地,“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发寻人告示,也许甲斐小姐或是她的朋友看见了,会主动跟你们联络。”
“也好。”甲斐正平淡淡地。
要不是他妻子哭着求他,他根本不打算报警。
佑希目前正跟前原直人交往当中,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踪,对他们俩的交往都有着相当的影响,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选择报警处理的。
现在他只希望佑希没做出什么有损家门名声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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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建设千金甲斐佑希已失踪多日,目前仍不排除是遭人绑架。因为甲斐家未接获任何恐吓电话或信件,警方希望甲斐小姐或是有她消息的人士尽快出面理清案情。”
隆景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导,神情显得有点凝重。
也是,一个女儿失踪多日,做父母亲的是该紧张;不过这件事闹到上电视,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想着,他将目光移到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佑希身上。
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睡得这么沉,难道她一点都不感到恐惧害怕?落在一个恨她的人的手中,她难道一点警觉、一点心慌都没有?
突然,他手起手落地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也许是听见了声响,佑希恍恍惚惚地清醒了过来,“唔……”她在床上扭动了几下,喉头咕哝着低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