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觉得自己能体会父亲的话,但那股体会又像是一颗巨石般卡在心口,怎么都无法真正释放出来。
她好慌、好乱,如果可以选择,她也许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他,或是从此不再遇见他——
※※※
送走了今晚的最后一名病患,美绪懒洋洋地坐在桌前凝思。
虽然他一直透过电话或她爸爸企图跟她联络,但算起来,她也已经好几天没真正见到他了。
说她不想、不念,那是骗人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再见他,也不想给自己任何原谅他、接受他的理由及借口。
她对爱情有洁癖,怎么也无法忍受不完美的爱情;因此在这种非得作选择的时刻,她毅然地选择放手。
她喜欢他,十二年来都不曾改变;但是如果他已经不是她当初所喜欢的那个人,她只希望他在她心中能永远维持那完美的形象。
而如今为了维持他在她心中那完美的样子,她只好忍痛离开他。
伸了个懒腰,她往椅背一靠,轻轻地闭上双眼休息。
隐约地,她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她以为是她父亲或是母亲,一点都不以为意。
须臾,空间里不寻常的安静却让她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啊!”睁开眼,她发现诊疗室里有名横眉竖眼的陌生男人,“你……”
那陌生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坐在桌后的她。
“不准大叫!”他低声恐吓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美绪吓得频频打颤,“你……你想干什么?”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现在怕的不是他劫财,而是担心他连“人”都要。
天呀!她还没把最宝贵的第一次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耶!要是这个男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真的会自杀。
“我把钱给你,你……你别……”她颤抖着声线。
那男人挑挑眉毛,笑得有几分邪狎,“别什么?”说着,他轻佻地捏捏她的下巴,低声问:“你是怕我强暴你?”
一听到那令人胆颤心惊、不寒而栗的字眼,她当下吓白了脸,“不……不是……”
未等她说完,那男人突然将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粗暴地把她的身体强压在沙发里。
她想大叫,但他眼明手快地规住了她的嘴,也堵断了她惊惶的尖叫。
“乖一点……”他挨近她,语带威胁,“要是你敢轻举妄动,小心我宰了你!”
她摇晃着脑袋,眼眶之中饱蓄着惊骇的泪水。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她不敢相信这可怕的一切都是真的。
“嘿嘿……”男人低笑两声,低下了身子,将他那贪婪的嘴靠近了她的脸颊。
她别过头,禁不住地发抖,正当她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之际,门外传来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
“美绪,美绪……”几天的相思之苦将一向潇洒的丰作折腾得死去活来,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地跑来了。
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医院里已经没有病患,而护士们也几乎都离去,决计不会再有什么人挡着他不给放行。
“美绪,”虽然里面没有半点声音,但从那门缝透出来的几丝光线,他知道她还在里面。“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沉郁地站在门外,独自面对着她给他的冷漠及决绝。
“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因为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又说。
门的另一边,美绪正被那打劫的恶徒强捂着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是个四分卫,是个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攻击者,而她希望他在此刻千万不要扮斯文、装文明,她希望他冲进来,由衷希望……
“如果你今天不想谈,”门外的他显得有点失望,声线更加沉重,“那我明天再来……”
一听见他说什么“明天再来”,她慌了。
天呀!如果他真的明天再来,那他这辈子是绝对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急,她开始挥舞起手脚,试图做着没有用的挣扎。
“呜!”她由喉间发出低吼,但门外的他似乎没有听见。
手一挥一抓,她攀住了玻璃茶几的边缘。突然,她心生一计的猛地使劲,硬生生的将玻璃茶几翻倒——
玻璃茶几翻倒在地,发出了极大的声响,把那劫匪吓得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一听见房间里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丰作直觉反应地推开了门。这一推,他发现门并没有锁上……
“美绪?”
他一推开门,那劫匪立刻慌忙地放开美绪,拔腿就往外跑。
迎面突然冲出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丰作提高警觉地防备,“喂!”他一声沉喝,伸手捞住了男人的衣领。
那男人忽地掏出一把短刀,冷不防地向他刺去。
余光一扫,他警觉地丢开了那男人。
但因为事出突然,闪避不及,他的胳膊硬被划了一刀……
那柄小刀锋利无比,只一划就划破了他的袖子,并淌下了鲜红的血液。
“啊!”见他被划伤,美绪惊声大叫。
丰作神情恼怒地瞪着那男人,“混账!”他沉声一喝,趋前与男人扭打起来。
在片刻的纠缠后,他巧妙地夺下了男人手里的刀,并以大军压境之势将那男人制伏在地。
“唉呀……”因为双臂被扳着,男人发出了哀嚎。
丰作单脚跪在男人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只能求饶。
虽然他已经很久不打球了,但好歹过去也是橄榄球校队的队长,靠着那强人一等的体魄,要制伏个男人并不是件难事。
“嘿,”他撇唇一笑,有些得意,“我可是宝刀未老的,浑球!”
这时住在后栋被惊动而来的阿部京三和庆子相继地冲进诊疗室里,“这是……”
阿部京三望着眼前的景况,一脸讶异。
“报警,老板。”丰作有几分稚气地露齿一笑。
※※※
警察带走劫匪后,简单作了份笔录便静静地离去,一点都没有惊扰到附近的居民。
“这次真是多亏有你。”阿部京三拍拍丰作的肩膀,眼底满是欣赏。
丰作一笑,“没什么。”
“你瞧瞧,”庆子忧心地睇着他胳膊上的伤,“那劫匪真可怕。”
他不痛不痒地笑笑,“阿部太太,你别替我担心!我以前打球时受过比这个还严重的伤,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庆子睨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美绪,“美绪,怎么不谢谢人家?”
美绪将脸压得更低,“唔……”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
“今天还好有佐川先生,不然你可就危险了。”庆子又说。
“好了,”阿部京三打断了庆子,“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有两个老灯泡在这儿,就算美绪有什么千言万语想说,也未必吐得出一字半句。
“但是佐川先生他……”庆子看丰作的伤口未凝,不觉有些忧心。
阿部京三跟她使了个眼色,而她似乎也懂了。
“美绪,”他瞅着低头不语的美绪,“记得给他处理好伤口,可别让他感染了。”说完,他拉着庆子径自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跟丰作眨眨眼暗示一番——
不到三十秒,阿部京三已经带着妻子走了,把尴尬的两人留在原地。
见美绪不说话,丰作倒也识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美绪没有抬头,只是不断地拧着衣角。
她很想说些什么,例如“谢谢”,但是……她说不出口。
虽说今天是他救了她,但是之前撞见他和星野在车上亲嘴的事,还是无法因为他“英雄救美”而让她改变对他的看法。
“小心门户,OK?”他不放心地叮咛一句。
其实他也知道他的关怀未必能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但他认为这是他应该注意、应该做的事,因为……她是他喜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