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深锁,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姐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她微怔。
“难道小姐真想孤独终老?为了一个敌军的将领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他略显激动地问。
她凄然一笑,“不值又如何?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姐何出此言?”
她沉吟着,幽恻说道:“我月复中已有了他的骨肉。”
“啊?”阿普左十分惊愕,“小姐你……”
他焦虑地蹙起眉心,“小姐千万不能留下孩子,否则你就真的和他断不了牵连了。”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既然知道,那就赶紧让马库耶替你配药啊!”他心急如焚地又说:“我去找马库耶!”话落,他转身就要往外冲。“阿普左。”安苏急忙唤住他,而就在她唤他的同时,门再度被推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只见早该离开将军府的格日勒昂然地伫立在那儿。
“格日勒,你想做什么!?”阿普左警戒地挡在安苏前面。
榜日勒见他在安苏房里,火气不觉又窜烧起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在安苏房里做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阿普左。
阿普左一震,“你!”
榜日勒眉梢一挑,大步往前一踏。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小姐的!”阿普左忠心耿耿地护在安苏面前。
他冷笑起来,“凭你?”他一把拎住阿普左的领子,目露杀机的瞪着他,“信不信我会再杀你一次?”
“格日勒!”安苏娇斥道:“这里是将军府,由不得你放肆!”
他冷睇了她一记,“我随时能将这里夷为平地!”
明明是来表白心迹、明明是来看她身体是否无恙,为何又落得如此下场?难道都是嫉妒惹的祸?
“格日勒,”安苏朝他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沉声诘问:“你到底想怎样?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能泄你心头之恨!?”
“你……”觑见在她眼底打转的莹莹泪光,他钢铁般的心不禁一软。
他将阿普左丢到门外,“别来打搅我们谈事!”话落,他砰地掼上门板并上了闩。
“格日勒,你……”安苏怒瞠着他,苍白的脸色也因激动而涨红。
“小姐、小姐!”阿普左紧张地在外面嚷叫着,“格日勒,你放了小姐!”
榜日勒倏地攫住她的手腕,“叫他走。”
“你凭什么?”她冷冷地迎上他的眼睛。
“凭我是你的男人。”他强硬说道。
她眉梢一挑,“那算什么?”
他哼地一笑,“那凭我是你月复中孩子的亲爹呢?”
“你……”她一怔,错愕地盯着他。
她眼底有一把骤燃的火焰,但随即又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浇熄。
“阿普左,”她终于开了口,“你退下。”
“小姐……”
“退下!”她语气坚决。
“是。”阿普左万般无奈地应声离开。
听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视焦一凝地定在格日勒脸上。
“说吧!”她沉声道。
***
空气冷冷地冻结在两人的沉默里,他们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
良久,格日勒的视线往下落在她月复上,“听说你想打掉孩子?”
“那只不过是个孽种!”她故意无情且恶毒地说。
他浓眉一横,微微愠怒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个孽种!”她迎上他愠恼的目光,挑衅地说:“是个女真孽种!”
“你!”他气不过,一时冲动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抚着灼烫的脸颊,惊愕地瞪着他。“你……你敢打我?”
榜日勒知道自己不该动手,但是他实在忍受不了她那么形容他俩的骨肉。这一刻,他对自己的贸然出手悔恨不已。
安苏顾不得自己还在静养,拳头一抡就扑上前去。
“你敢打我!”她疯了似的槌打着他,嘴里还不时叫嚷着:“我就是不要他,就是不要他!”
“安苏,行了!”他试着安抚她,但她还是止不住激动的情绪。
因为动作过大,情绪也过于激动,安苏数次感到不适。
“唔……”她抚着肚子,眉心处沁出冷汗。
见她神情痛苦,格日勒心焦地扶住她,“别这样,你怀了孩子。”
她甩开他的手,“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绝情地瞪着他。
他沉默地脸着她,尽量冷静地道:“你在说气话。”
“我说气话?”她冷笑着。
“安苏,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两人之中总得有一个先平静下来,既然她稳不下,就由他来吧!
她冷眼睇着他,“别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就一副温柔的样子。”
“你太不讲理了。”他略略沉下脸来。
安苏冷笑起来,“我不讲理也是拜你所赐!”说着,她扬手就捶着自己的下月复。
“安苏!”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女人疯起来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难道就为了跟他作对!?
“我就是不要他!不要他!”她发疯似的挣扎着。
“安苏!住手!”他怕伤了她,也怕她伤了自己。“别这样!”
几番折腾,他终于攫住了她的双手。
“你这是干什么!?”他将她制伏在床上,神情忧急的凝视着她。
安苏挣了几下,确定自己挣月兑不了他后,她总算安静下来。
“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伤害?”格日勒沉痛地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她。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冷儿都跟我说了。”他温柔地抚模着她刚刚被他掴红的脸颊,“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安苏别过脸,抗议地不愿看他。
“看见你和阿普左在一起,我气疯了,也恨疯了,所以……”他将她抱起,紧紧地锁在怀中,“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现在我……”
“不……”她哽咽地嘤嘤低泣着。“我不想听。”
“安苏,”他端起她泪湿的小脸,“你非听不可。我爱你,不管我之前曾怎样地伤害你,那也都是因为我爱你。”
她拧眉,泪水止不住地泛流。
“爱有时就像把刀,它能保护人,却也能伤人,我曾用它伤了你,但那是因为我急着保护你的关系。”他深情地说。
安苏摇摇头,“不,你一定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这么说的。”
“你要我如何证明?”他迎上她疑惧的眼神,“告诉我!”
她凝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他的眼底,她看见了他炙热且真挚的爱意,她知道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可是……她能接受一个敌国将领的爱吗?对曾是他手下败将的父亲,又会是怎样的折辱呢?
“格日勒,这是我们的宿命。”她幽幽地说:“当日你若带着我返回大金而不攻打呼伦城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已经答应退出呼伦城,这还不够?”
“不。”她望着他,坚决地说:“我得顾及我爹的感受。”
“你……”
她撇过脸,“错也错了,没什么好说。”
“安苏……”他端起她的脸,俯头便攫住她的唇瓣。
她已经许久没接受过他如此温存而深情的吻了,这一吻,她的心房倏地因他的温度而暖和起来。
为免自己意志动摇,她坚决地推开了他。“你走!”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不,我不管你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我就是要带你走!”说着,他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朝门口走去。
“放我下来!”她抗议着。
“如有必要,即使屠城,我也要带你离开呼伦城,”他语带威胁,决绝地说。
她脸色一沉,“格日勒,你再逼我,我不惜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