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老人睇着一旁的镇淮,“狂刀之名早已易主,如今的我不过是个老头子罢了。”他早已将刀传予镇淮,如今狂刀指的是“陆镇淮”,而不再是他。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镇淮十分吃惊。
师父隐居塞外,却突然出现在黄山天都峰上,也难怪他会如此惊愕。
白衣老人一笑,“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说着,他望向了一旁的范长志,说道:“我就是不希望你们白白送命,才会出手阻止。”
范长志情绪激动地盯着他,“老爷子,您……”因为一切来得突然,他显得有些错愕。
“范少侠,”白衣老人慈爱地凝望着他,“当年你父亲在这里仅是一招而败,就因而使江湖上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刀客,这件事一直让我觉得遗憾……”
说着,他转而眺望着远山烟岚,感慨万千地道:“自从你父亲郁郁而终后,我便隐居塞外,就是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这浮名而断送生命,只是没想到因为收了镇淮为弟子,居然又惹出了这些事来。”
他沉沉地叹了一声,眼底蒙上了一层怅憾。“范少侠,若你为你父亲的死而怀恨于心,那么……那么……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说着,他将颈子一抬。
范长志陡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
“师你,您……”镇淮急急向前。
白衣老人抬手阻止他向前,“镇淮,你退下了。”说完,他又望着眼前神情纠结的范长志,“今天该是了结这陈年旧怨的日子。”
注视着白衣老人正气凛然的面容,范长志握刀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他一直想为父报仇,而如今他想打败的人就在眼前,他……
眉心一揪,他高举起握刀的手……
“范长志!”镇淮见状,忍不住喝着。
白衣老人神态自若,无畏生死地凝视着范长志。他的唇边是一记慈祥的微笑,即使面对着可能取他性命的人,他仍旧不惊不惧、气定神闲。
范长志浓眉聚拢,眉心沁汗。“喝!”突然,他懊恼地低吼一声,将刀往一旁的石壁上掷去。
他跪倒在地,“前辈……”到了当下,他是真的想通了也想开了。
他的父亲在有生之年能遇上这样的高手,应该是死而无憾的吧……
“起来。”白衣老人扶起他,和蔼依旧,“快起来吧!”
范长志站起,虽然疲惫,却又神清气爽,一前辈武德兼备,晚辈心服口服。
白衣老人纵声大笑,其笑声苍劲有力地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好啦!”他突然一手抓着镇淮,一手拎住范长志,说道:“我们都该下山了!”
话落,他拎着二人如闪电般地疾驰下山,山路虽险,他竟如履平地。
如此修为让范长志叹为观止、自叹弗如。
***
三天了,水脉就这么坐在客栈门前等着,也已经三天了。
镇淮临行前要她等他三天,还说三天一到就要她自行回云霞山居去,而如今,三天之期真的到了……
等不到他归来,她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什么名誉是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那她们女人的幸福在哪里?当男人们为了名誉、理想去拼命时,女人的幸福又算是什么!?
她不相信他不会回来,他的武功不是很高强吗?既然他那么厉害,他就一定会回来。
是的,也许他只是遇到了一个还不差的对手,所以才会延迟了时间……
一定是这样的,再等上半天、一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她想相信他会出现,可是当时间一刻一刻、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就觉得越来越无依、越来越心寒。
如果他就这么一去不回,她该在这里等待什么呢?
不,就算他真死在范长志刀下,她也一定要见尸才死心!
“水脉!”一声听来有点遥远的叫唤惊醒了她。
她抬起眼,有点失措地张望着。
那是镇淮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他……他真的回来了。
当三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终于看清了其中一人的确是她朝暮期盼的男人。
“镇淮!”顾不得矜持、顾不得羞,她欣喜若狂地冲上前去,像只小猴子似的跳到了镇淮身上。
她紧紧抓着他,像是要更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镇淮!镇淮!”她不断地呼喊他,近乎失控。
一边尊师父、一边是刚刚才与他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斗的对手,陆镇淮在此时显得有点难为情。
冷老人慈爱地笑望着两人,问:“这位一定是你那美丽又聪明的妻子吧?”
“师父,她……”镇淮干笑着。
镇似还未说完,水脉就因为听见师父两字而急急忙忙地从他身上跳下来。
“师父?”她怔怔地凝望着眼前。顶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爷爷,您是镇淮的师父?”
白衣老人抿唇一笑,“是的。”
“可是您不是隐居在塞外吗?”她疑惑地道。
虽然与他素未谋面,她却对他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他呵呵笑着,又道:“爱徒大婚,做师父的怎能不到呢?”
“噢……”她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又望见另外一名身形与镇淮相当的俊逸男子,“那……你又是谁?”
“在下范长志,久仰姑娘大名。”范长志抱拳一揖。
她瞪大了眼,惊叫着:“原来你就是找镇淮决战的人啊?”怪了,这两个约好决战的人,怎么相安无事地同时站在这儿呢?
知妻莫若夫,镇淮很快地就观出她眼底的疑窦。“是师父他老人家阻止了这场决战,也避免了一场可能的遗憾。”“噢?”她怔愕地又看着白衣老人,然后嫣然一笑,“那我可要谢谢老爷爷您替我带回丈夫?”
白衣老人捻须而笑,“我不过是想喝杯喜酒罢了。”
水脉眨眨眼睛,古灵精怪地贼笑着:“那么老爷爷您可能要失望了……”
“为什么?”他一愣。
“因为我还不想回藏剑门去。”她像个贪玩的孩子般开怀一笑,“江湖这么有趣,我还想多玩一阵子呢!”
白衣老人朗声大笑,豪迈极了。
“镇淮呀……”他拍拍镇淮的肩,笑道:“你一向喜欢云游四海,看来这回你是找对伴了。”
水脉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逗得白衣老人好不开心。
“师父,您既然进关了,不如到藏剑门小住……”师父难得入关,镇淮急欲留他暂住。
“不了,”他摇摇头,“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是回塞外去好了,等你们决定回去成亲时,记得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徒儿知道。”镇淮恭敬地答道。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就在这儿道别吧!”白衣老人睇着一旁的范长志,“范少侠,送老夫一程吧?”
范长志抱拳一揖“一晚辈之幸。”
他满意地一笑,“镇淮、徒媳妇,我先走一步啦!”
“师父慢走。”镇淮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师父的个性就是如此。
水脉朝白衣老人挥挥手,“老爷爷,后会有期!”
“嗯。”白衣老人一笑,背身与范长志双双离去。
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
“我们去哪玩好呢?”送走了白衣老人,水脉立刻追问着一旁的陆镇淮。
他睨了她一记,“你还真不想回去啊?”
“当然是真的!”她兴奋地跳着,“江湖这么刺激,你总得让我有机会见识见识。”
他笑叹一声,“那也得让我休息休息吧?”
她思忖了一下,有点勉强地道:“也好啦!”说着,她又紧紧地缠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要是你再不回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