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从信封中抽出战帖,迅速地扫眼读过。
“范长志?这名字真耳熟……啊,是那个被称为刀神的人?”身为花魁的她见多识广,人脉繁多,对江湖上的事也时有耳闻。
“就是他。”
“他为什么找你?”月影将战帖置入信封中,疑虑地望着他。
“他是刀王的儿子,而刀王当年就是被我师父打败的,所以……”
“所以他就先找你这个狂刀的传人下手?”她打断了他,又说:“你打算赴约?”
他攒眉一笑,“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月影轻声一叹,缓缓地坐了下来。“那你的婚事怎么办?”她睇着他,似笑非笑地,“不是说她让你动了安定的念头?”
一提起水脉,他的脸上出现了温柔却又微微怅然的笑意。“是没错,不过她似乎不太想嫁给我。”
“咦?”她讶异地问:“她不喜欢你?”
“她不只不喜欢我,而且还有着一个心上人。”说着,他瞅了月影一记,“她知道你的事。”
她一愣,“是……是吗?”想不到她和镇淮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入了那位宋小姐的耳中。“那她是不是很生气?”“生气?”他苦笑,“她不生气,只是瞧不起我罢了。”
臂见他眼底那一丝懊恼无奈,月影的心里不觉有点微酸。虽说她与镇淮也有过身体上的结合,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把她当一个女人看待,她在他心中,应该比较像是……朋友,或是有着关系的哥儿们。
有时候这样的关系也让她觉得有些心酸无奈,但她想,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一种关系——外人或许很难理解,但她心里却明白得很。
大概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就算是得不到他,她还是衷心祝福他能有个美满的姻缘。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那个她不曾谋面并教镇淮动心又动情的女人,她是充满着好奇的。
“她……”他认真地思索着,“她还不算是女人。”
“嗯?”她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撇唇一笑,“跟你相比,她还是个丫头,是个未经琢磨的丫头。”
“可是这个丫头却吸引了你?”她笑叹。
“她霸道、任性、强悍,一点都不像是个官家千金,不过……”说着,他的眼底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纯粹的爱恋,“她是个有趣的妞儿。”
月影莞尔一笑,“看来你对这个媳妇儿很满意。”
说到满意,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如果她能乖一点,我应该会更满意。”
“乖?”她有些困惑,又不是养猫养狗,说什么“乖”呢?
他瞅着她,一副说了你可能不相信的表情,“她想逃家。”
“逃家?哪个家?”她问。
“当然是陆家。”他略带懊恼地说。
月影噗哧一笑,“她刚进门就想逃家?你们处得还真是‘不错’……”她趁机挖苦他。
他皱眉苦笑,无可奈何地叹着:“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让我想要安定下来,结果她却不想留在我身边。”
“这算不算是你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一种报应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月影狠狠地糗了他一顿。
她的揶揄倒也没教他恼怒,只是更添无奈罢了。“别糗我了。”
“对了,你要出远门,不怕她趁机逃走?”她话锋一转。
他突然露出了一记“先知先觉”的得意笑容,“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跑掉的。”
“怎么说?”她疑惑地望着他。
“我要带她一起去。”他说。
她一怔,“带她一起去?你是去赴战帖之约耶!而且此去黄山路途遥远,她怎么……”
“我有我的想法。”他打断了她,高深莫测地笑道:“这一趟,我带她是带定了。”
臂见他脸上那坚决的神情,月影不觉满心惊疑。太奥妙了,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男人,居然想带个女人在身边?看来,那位宋家大小姐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想到这儿,月影对她真是既羡又妒;毕竟她和镇淮相识多年,他可从未动过要她赎身从良的念头。
臂见她脸上那抹怅然若失的神情,镇淮不难猜到她在思忖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不过他一直没想过和她发展到另一种稳定的关系。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却不是能教他停止流浪的女人。
“月影,你……”
“嗯?”她盯着他,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释然地一笑,“你不必为我的事烦心,别忘了我是醉心楼的花魁,想得到我的男人多得是,而且里头也不乏一些不错的男人。”说着,她喟叹一记,又说:“我不是你等待的那个女人,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月影……”她的体谅及温柔教他心疼,也教他感激。
“镇淮,我祝福你,真的。”她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好男人跟的。”
“真的?”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安稳多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年轻貌美,什么男人找不到?”她嫣然一笑,“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你从没绑住我,是我将自己困在这里。镇淮,该是结束关系的时候了。”她凝望着他,眼神十分温柔。
“咦?”他一震,“你是说连朋友都……”
她倩然一笑,“当然不是,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说着,她难得调皮地眨眨眼,促狭地说:“不过日后,你可不能再上我的床!”
他放心地撇唇一笑:“谢谢你,月影。”
“说什么谢?记得成亲时请我喝喜酒就行了。”她说。
“少不了你的。”说着,他霍地站起,“我该走了。”
她一愣,有点怅然,一这么急着走?”
他点点头,“还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呢!”
“噢,那我就不留你了。”她笑叹一记。
“从天都峰回来后,我再来看你吧!”说完,他转身便步出了她的房间。
月影没送他,只是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桌边,径自思量。
她十三岁进入青楼,十五岁开苞,十八岁就成了醉心楼的花魁,早些年她过得凄凉,但近几年来因为认识了镇淮,她的世界竟再度光明起来……
镇淮一直来去自如、行踪飘忽,而她也以为他们这样的关系会永远的维持下去;可是如今他有了钟情的女子,也即将娶妻成家,她知道他以后再来的机会,势必是越来越少了。
“小姐,”丫环绿儿推门进来,“你想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吃不下。”她神情悒郁。
绿儿皱起眉心,“可是……”
“绿儿,”月影打断了她,“我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呢?”
“咦?”绿儿微怔。
她嫣然一笑,但隐隐透露着一种悲凉无奈。“这次我是真的看破了。”
绿儿似懂非懂地凝视着她,什么话都搭不上。
眼尾一瞥,她睇见了镇淮遗留在桌上的战帖,“他居然忘了……”
“我替陆少爷送回去吧!”绿儿自动自发地说。
月影思忖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送去。”她要看看掳获镇淮那颗“浪子心”的宋水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
为了自保,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水脉就封死了所有门窗,以免陆镇淮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又跑进她房里来。
虽说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但只要一天不成亲,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新房。
和衣躺在床上,她开始想起了家里的父亲和妹妹们,不知道妹妹们是否也像她这样被强制推销出去,如果是的话,她们都被推销到哪儿去了呢?
“唉……”翻了个身,她无意识地喟叹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山上,却没想到竟会被父亲硬逼着上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