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女人很漂亮,三十出头,红头发,开一辆中型雪佛兰。”
“也许他们来过,但我只管自己的事,不在意别人。”
梅尔把塞巴斯蒂安挤到一边。“我看你很不老实。我想如果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跟一个漂亮的小宝宝进来,你会注意到的。说不定你还会告诉她在什么地方买尿布,或是什么地方有鲜女乃。”
店员耸耸肩,挠挠头。“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但你得管你自己的事。”梅尔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店员很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她。“喂,唐纳凡特工——我是说唐纳凡先生,”店员的眼睁大了。“当他问你是否见过那个小男孩时,你应该仔细想想才对。不是吗?”
店员舌忝舌忝嘴唇。“你们是警察?联邦调查局的还是什么?”
梅尔只是笑了笑。“就算是你说的‘什么’吧,但都一样。”
“我这儿是个很静的地方。”
“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才说如果那个女人跟那个小孩来过,你应该记得。到你这儿来的车并不多。”
“听我说,她在这儿只呆了一夜。她交了预付款,晚上孩子很安静,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走了。”
梅尔不想放弃任何希望,她又厉声说道:“她叫什么名字?伙计。”
“天哪,我怎么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你有记录。”梅尔用一根指头点在20块钱上,往前轻轻推了一点。“登记住店的客人以及他们在房间打的电话。为什么小傍我们找找呢?我的同事可能有奖金给你。”
店员嘴里诅咒着,从服务台后面抽出一个纸箱。“电话记录都在这里,客人登记你们自己看吧。”
梅尔把客人住店登记本拿过来交给塞巴斯蒂安,她相信塞巴斯蒂安会比她自己查找得更快。
塞巴斯蒂安把注意力集中到人名上。“苏珊,怀特?我想她一定没给你看她的身份证。”
“她付了现金。”店员咕哝着,“天哪!你总不能让我搜查她吧?她打了个长途电话。”他说,“通过接线员打的。”
梅尔从包里掏出记事本。“日期和钟点。”她在本上飞快记下,“听着,朋友,回答我下一个问题,你就可以拿到奖金,别说假话!你发誓,这个孩子……看仔细了——”她拿起大卫的照片,“——今年五月份,有人带这个孩子住饼这个旅馆吗?”
“如果我必须回答,那我就说了吧。我不能上法庭,我哪儿也不想去。她的确带他来过。我记得他那个小酒窝和很可笑的红头发。”
“好。”梅尔差点哭出来——噢,不,她不能哭。梅尔走了出去,塞巴斯蒂安收起照片,把20元钱给了店员。
“你没事吧?”塞巴斯蒂安走过来问。
“没事,很好。”
“我需要看一下那个房间,梅尔。”
“对。”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儿等我。”
“不,我们一块去。”
梅尔没再开口。他们打开15号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梅尔坐在床上理着思绪,塞巴斯蒂安在用自己的方式查看。他看到孩子睡在地板上一张床垫上,睡梦中嘴里还喃喃着。那个女人让卫生间的灯开着,以便她能看清孩子是否睡醒并开始哭闹。她看了一会儿电视,打了个电话。
但她不叫苏珊,怀特。这些年她用了许多假名,塞巴斯蒂安很难断定她的真名是什么。他想女人的名字是琳达,但现在他又否定了,苏珊也不对。
而且,接走大卫之前的几个星期,她还转移了另一个小孩。
等梅尔休息下以后,塞巴斯蒂安要把这些告诉她。
他坐到梅尔身边,将一只手放到她肩上。梅尔还在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以后也许我想知道,但不是现在,好吗?”
“好。”
“她是把他带到了这里。”
“是。”
“他没受伤吧?”
“没。”
“她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得克萨斯。但到那儿以后,孩子又去了哪儿,她就不知道了。她只是拐卖途中的一站。”
“佐治亚州。你敢肯定是佐治亚州吗?”梅尔做了两个轻缓的深呼吸。
“没错儿。”
“在哪儿?你知道具体地方吗?”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塞巴斯蒂安累了,但他不愿意说自己有多累。如果他现在还要查看的话,那他可就真要累趴下了。但是,他知道梅尔不愿意等。“我需要到外边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梅尔点点头。塞巴斯蒂安走了出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梅尔渐渐也不再想哭了。
梅尔不把眼泪视为懦弱,她视其为无用。所以,当塞巴斯蒂安回到房间时,梅尔眼里并无眼泪。
梅尔注意到塞巴斯蒂安面色苍白,疲惫不堪。但奇怪的是几分钟前她从他的眼里一点也没看出疲倦。梅尔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他。
梅尔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走到塞巴斯蒂安跟前。也许是没有根也没有家的缘故吧,梅尔很少感情外露。她从未主动去抚模安慰别人。但现在她握住了塞巴斯蒂安的手。
“你看上去比我更需要床,先到床上躺下休息个把钟头,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梅尔的手翻过来,看着她的掌心。她会相信我能从她手上看出很多事情吗?
“硬贝壳不一定是厚贝壳,表面冷峻的人不一定心狠。”他很平静地说,抬头看着梅尔的眼睛。“你温柔善良,很有魅力。梅尔。”
塞巴斯蒂安接下来的举动让梅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拿起梅尔的手,放到自己唇上。只是梅尔从未经历过的,以前还不曾有人对她这样。她发现她原以为非常愚蠢的行为,实际上却非常动情。
“孩子在一个叫森林公园的地方,亚特兰大南边的一个郊区。”
梅尔让握紧的手又放松下来。如果她以前从未相信过任何事情,她无论如何也要相信一次塞巴斯蒂安的话。
“躺到床上,”梅尔语速很快,把塞巴斯蒂安推到床上,两手很是有力。“我要给联邦调查局和最近的飞机场打个电话。”
第六章
梅尔睡得很香。塞巴斯蒂安又喝了一口酒,躺到椅子上看着梅尔。他们现在是在塞巴斯蒂安的私人飞机的主舱里。梅尔四肢伸开,躺在塞巴斯蒂安对面的沙发上。塞巴斯蒂安提出要让他的私人飞机飞到犹他再带他们往东飞时,梅尔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继续在她那个走哪儿带哪儿的记事本上写着。
电机升空平稳飞行后,梅尔便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就像一个哭够了的婴儿。塞巴斯蒂安知道,人的体力,像任何动力一样,都需不时充电恢复。他任梅尔睡去,自己好好冲了一个澡,换上他放到飞机上备用的衣服,边吃午饭,边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坐在那儿等着。
至少可以说,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旅行。他和这个正睡觉的女人朝着太阳赶了一夜,现在却又匆匆飞离太阳。完了之后,还会有伤心和抚慰。凡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差不多和一个令他烦恼、令他费解而又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从大陆西边跑到了东边。
梅尔动了动,嘴里喃喃着,过了一会儿便睁开了眼。她朦胧的碧眼眯起来,仿佛要弄清她身在何处。她伸个懒腰——动作极快、极性感,令人难以置信地性感。梅尔随后坐了起来。
“还要多久?”她的声音还因刚睡醒而有点嘶哑,但塞巴斯蒂安能听得出来,她已恢复了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