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了这种事,他却一点都帮不上忙,感觉自己窝囊极了!
徐孟颖无意识的扶着公共电话旁的墙蹲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噩耗导致她腿软。
为什么?他们祖孙三人已经够苦了,老天爷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让女乃女乃承受这种折磨?
“徐孟颖?你干吗蹲在这里?”
霍地有道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原以为那个声音是自己的幻听,毕竟在台北这个大城市里,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多,直到看见眼前的黑色皮鞋,她才茫然的紧握话筒抬起头——
“你……”看清她脸上的水痕,恰巧到便利商店买口香糖的李竣维怔愣了下,心口突地一阵揪疼。“你该死的干么蹲在这里哭?”
哭?她哭了吗?
下意识伸手一触,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电话给我。”不由分说的抢走她手上的话筒,他倒想听听是哪个混账让她蹲在路边哭得这么惨!“你是谁?你说了什么把徐孟颖弄哭了?”
电话那头的徐孟昕吓一大跳,他预测得到姐姐现在一定很伤心,但却没料到会有个陌生的醇厚男音突然出现在电话里。“你……你才是谁?”
“我是徐孟颖的老板,你到底是谁?干么把她弄哭?”低头睨了徐孟颖一眼,李竣维烦躁的扒扒黑发。
“我是我姐的弟……呃,我是徐孟昕,徐孟颖的弟弟。”徐孟昕都快语无伦次了,稍嫌紧张的表明身分。“我姐她……还好吗?”
这个人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凶狠极了,姐姐怎会在这种人手下工作?徐孟昕不禁为姐姐的处境捏了把冷汗。
“不好,她哭得难看死了!”李竣维的口气绝对称不上友善,即便知晓对方不是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但光是看见徐孟颖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你对她说了什么?她见鬼的到底在哭什么?”
徐孟昕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将噩耗传达给李竣维知道。
姐姐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热的,虽然她那个老板讲话很不客气,但听来还算关心姐姐,他希望那位老板能因此善待姐姐一点。
结束和徐孟昕的通话,李竣维挂上话筒,坚毅的下巴微微紧缩,神色复杂的凝了眼蜷缩在柱子旁的徐孟颖。
蕙蕙约他吃饭时说溜了嘴,他才得知原来蕙蕙与她熟识,也乘机问了下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根本是“难”过极了。
她祖母的病情对她的负担无疑是雪上加霜,连健保费都无力负担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投保什么医疗险,自然也不会有保险公司来支付这笔对她面言极为庞大的医药费,那么,她该如何走这条无比艰辛的路?
天杀的!如果他够狠,就该假装不知道这些事,随便她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可为什么他竟有股帮她的冲动?
她的个性或许不够柔顺,但他相信今天不管换成任何一个人,一旦承受和她同等的压力和负担,难免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茁壮;想通了这点之后,对于她的无礼他气归气,倒还算能坦然面对,甚至对她产生些许钦佩之意。
就因为这点钦佩,他愿意出手帮她,毕竟她的困难对他来说犹如九牛一毛,但也只仅此而已,他不承认自己内心里还掺杂着任何情愫。
不过……她的个性这么倔,他要怎样才能让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再次低下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她,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痛。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或许早已遗忘,甚至根本不曾有过也说不定。他虽厘不清这股心疼从何而来,却不容他轻易忽略。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是吧?对他来说是年轻了点,足足有着八岁的差距!
“走,别蹲在这里,难看死了!”他略嫌粗鲁的拉起她,将她塞进自己的车里。
他需要时间想想,想想如何让她接受他的支持……
呆滞的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徐孟颖没时间惊讶自己才由这里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就又重返李家的事实。她的心里塞了满满的女乃女乃,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奔回女乃女乃身边照顾她。
而李竣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许伯回避。那老小子在李家跟个老太爷一样,爱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为了不让他打扰自己和徐孟颖的谈话,索性将他“关”进房里,免得他又像游魂般在周遭飘来荡去。
到厨房亲手榨了杯她爱喝的新鲜柳橙汁,榨好后倒入玻璃杯里,他心情沉重的走出厨房。
这些年除了公事,已经甚少有令他烦心的事情发生,但是自从她在夜店里出现之后,她占据他脑袋的时间几乎超出他的事业,绝对且强势的干扰到他平静的生活,总令他没来由的心生烦躁。
“好点了吗?”将柳橙汁递到她面前,满意的看见她虽恍神但仍轻轻的点了下头:他拉拉裤管,在她身边落座。“既然你好点了,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她的唇无意识的动着,脑袋里突兀的闪过单车的模样。“那辆单车,我会找时间牵来还你。”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我见鬼的什么时候跟你提起单车了?”
“除了单车,我找不到能跟你谈的话题。”除了蕙蕙跟夜店,他们俩根本毫无交集,又哪来的话可以聊?
李竣维抹了抹脸,抬起还没坐热的,烦躁的起身来回走动。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和你家里的情况,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女乃女乃的医药费我来支付。”他不是个善于表达善意的男人,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最婉转的词句了。
徐孟颖先是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他,接着双眸逐渐瞠大,直到完全弄懂他的意思,失去血色的红唇不断颤抖。
“这算什么?我并没有向你乞讨。”她知道现实不容她倔强,也知道或许走出他家大门她就会后悔至死,可没理由的,她就是不想积欠他人情,说起话来变得格外尖锐。“收起你的同情心,我还没沦落到成为乞丐!”
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嘴给害死,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该死的!你一定要这样曲解我的好意吗?”他危险的眯起眼,紧咬的牙关硬是进出几个不文雅的字眼,气恼她把自己的好意扔到地上践踏。“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乞丐!一秒钟都没有!”
徐孟颖空洞的眼紧盯着他,仿佛他说的全是火星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歹你是蕙蕙的朋友,又是我夜店里的员工,对我来说,只是略尽开心而已。”莫名的,他的颧骨泛起可疑的粉色。
他撇开脸,不让她看清自己莫名其妙的脸红。
这些话天杀的肉麻极了,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些全出自于他的口。
一股汹涌的热潮几乎将徐孟颖淹没,要是她够聪明,就该紧紧抓住他这根强壮的浮木,但她只是深吸口气,毅然的摇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有理由接受。”她的大脑完全失去运作功能,唯一残存的字眼就是拒绝,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就像我拿来还你的衣物跟即将奉还的单车一样。至于我的问题,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就凭你?”或许是她的拒绝太伤人,李竣维换上讥诮的神情,嘲讽地说:“自付额的化疗需要不少钱,你凭什么认为你有办法解决?别说什么依赖保险给付,连健保费都负担不起的你,休想骗我你曾买过任何一张保单。”
这无疑是踩到她的痛脚,徐孟颖心脏一阵抽痛,伸手抚住自己的左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