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眉心,他真的累了,一个大男人除了工作之外,还得担心家里有个稚龄的女儿,偏偏又没人可以帮他的忙,身心皆煎熬。
“佩佩?”推门而入,他轻喊女儿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懊是睡了吧?他想。
突地,由佩佩房里走出一抹柔性身影,他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可不是童话世界,会有海螺女来帮他处理家务、照顾小孩,况且他也没捡过海螺、贝壳什么的,不可能有如此荒谬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妳是谁?”虽然对方是个陌生人,但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警戒系统并没有传出任何警讯,彷佛这女人的存在不是件太奇怪的事,这令他感到颇为诧异。
“嗄?!”井甜欣没料到客厅里有人,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反射性地转身面对对方,并竖起全身的汗毛,紧贴着门板,飘忽的眼开始搜寻屋子里任何可能成为防身武器的对象。“你你你、你才是谁?”
陪了李佩佩一个晚上,听她叙述幼儿园里发生的新鲜事,和她一起看故事书,分享她所知道的童话故事……几个小时下来,她不免感到疲累,甚至比白天工作时还要累,正准备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补充体力,怎料会有突发状况,令她的情绪紧绷到最高点。
李海峰觉得好笑,微微扯开嘴角。“小姐,这里是我家,妳认为我应该是谁?”
“啊?”这绝对是井甜欣没设想到的答案。这下糗了,她只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没见过他的人,以至于造成现在的窘况,真是丢脸。“你是……李先生?”
“很好,既然妳知道我是谁,那么,我想我应该有这个权利知道妳的身分,是吧小姐?”拉开束缚脖子的领带,他放松地顺道扯开两颗扣子。
望着他随兴的动作,井甜欣陡地觉得口干舌燥。
这间屋子里目前虽然有三个人,但唯一的小孩已经睡了,只剩下两个大人在客厅里,还是一男一女,未免也太……容易引人联想了吧?!
“呃,你好,我是『甜蜜便利屋』的井甜欣,幸会。”她困难地吞咽口水,才有办法将话说得完整流利。
李海峰挑起眉。“便利屋的小姐?我记得我只央请妳们为我接小孩,并没有……”
“李先生,容我说句没礼貌的话。”
啊厚,他既然主动提到这个问题就太好了,她正愁没机会给他好好“教育”一番,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开了口,正好省去她的麻烦。
“你知不知道留小孩子一个人在家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我实在不晓得你怎能如此放心?”
李海峰坐到沙发上,睐了她一眼。“佩佩很独立。”
“再怎么独立,她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井甜欣可受不了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今天若是佩佩已经十五、六岁了,那大可说是她杞人忧天,但问题是佩佩不过是个稚女敕的孩童,他凭什么如此放心?
“身为一个教职人员,竟对自己的孩子忽略至此,说句不客气点的话,我对你的教育成绩十分怀疑。”她以臂环胸,老实不客气地大力批评。
李海峰定定地看着她,彷佛头一回见到女人这种生物似的。
很明显的,这女人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的生气,可她生气的理由有点可笑,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素昧平生、头一次接触到的小女生,她未免也太鸡婆了点?
“我原先有请一位保母来看顾她,但那位保母因故离职,这只是短暂的过渡时期。”不过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有任何不悦的感觉,反而因为她的激动而心生暖意。
自从妻子因难产过世之后,他交往过几位女性;当然他不否认自己存有为佩佩找个新妈妈的私心,但那几位女性似乎都不太能接受佩佩的存在,令他十分头痛,也因此断了和那些女人的联系。
他感谢专职保母的存在,因为她们解决了他的困扰,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纵情自己的工作,但像前一位保母那般临时求去,着实令他十分头疼。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顶替的人选,才会将佩佩交由学生介绍的安全可靠的“甜蜜便利屋”接送,未料这便利屋的小姐如此“热心”,热心到插手他的家务事,教他又好气又好笑。
“借口。”这些论调在井甜欣眼里是不成立的。“扣除佩佩上课的时间,你难道不能随时带着她吗?或许这对你而言有点困难,但身为佩佩的父亲,你不认为这是你该做的工作吗?”今天如果换成是她,她就会这么做。
“井小姐,我记得今天应该是妳第一次见到佩佩吧?”李海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没错。”拜托~~这么智障的问题他也问得出口?真是够了!
“既然妳是第一次跟她见面,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显然这才是他比较感兴趣的重点。
“我……”井甜欣顿时语塞。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对小佩佩特别投缘,或许是因为她的懂事和贴心,也有可能是她的孤单激起了她母性的潜能。“她可爱又懂事,谁会不喜欢她?”
李海峰抿抿唇,深邃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请妳负责将佩佩接回家就可以了。”
“请你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井甜欣的肝火不断上升,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计较收费问题。“陪佩佩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不另收费。”
李海峰的眼瞳里透出浅浅的笑意。“不,我想妳误会我的意思了。”看着她红通通的脸蛋,他知道她是真心为佩佩的安危感到忧虑。“我是想将委托妳的时间延长,在我找到合适的保母之前,能否请妳在我无法准时下班的时候,到我家为我照顾佩佩?”
井甜欣惊讶地回视他。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嘛!
“李先生,容我提醒你,你得考虑你的投资报酬率划不划算。”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因为他随口说说,她便随便答应,搞不好他会因此误以为自己是那种贪小便宜的女人。
况且因为她的工作是不定时为人处理杂务,往往都是在客户抽不出时间的状况之下进行,因此收费并不算便宜,她希望他能考虑清楚。
“妳不是说陪佩佩是妳心甘情愿做的,不另收费?”李海峰的记性可好了,没忘记她适才说过的话。
井甜欣赧红了脸,抬高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指我有空而且我高兴的情况下,但由你提出来那又不一样了,毕竟你是便利屋的客户,还是得算清楚。”
李海峰怔了下,朗声大笑。
“嘘──”要死了要死了!笑得这么大声,不怕把佩佩吵起来吗?她明天还要上学呢!“别把佩佩吵醒了!”
她回头看了眼佩佩的房间,就怕里头的小女孩睡得不安稳。
“井小姐请放心,如果妳愿意接下这个Case,该付的费用我一毛都不会少给妳。”这女人有意思,脑筋转得够快,绝对不是颗好欺负的软柿子。
包重要的是,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真心喜欢佩佩,愿意花时间照顾她,与专职保母比较起来,或许专业知识上略有不足,但截长补短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可以放心的将佩佩交给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挑起秀眉,井甜欣心存怀疑。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做得到的事我才会说,绝对没有半句虚假。”
井甜欣打量着他,这时才认真地看清他的长相。宽阔的额、浓密的眉,一双细长但有神的眼,眼尾微微上扬,有点像命相学里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配上略薄的唇,称得上是张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