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恪亚心头一窒,很难跟她解释那天晚上的“情况特殊”。
“你给我说清楚,行还是不行,一句话。”见他不语,她更恼了,一手覆上车门拉锁,“要是不行,我现在马上下车,我们两个断交!”故意把话说绝了,不知是试探还是怎的,却让他的眉心紧皱。
他沉重地深吸两口气,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收拢。“给我一个理由。”
“没问题。”心口石头落了地;还好,还好他没笨到跟她绝交,“今天早上出门前,我就跟我妈说好了今晚不回家,所以她肯定把屋里的内锁上了锁;你看,现在这么晚,她明早又要去散步,你教我怎么回去?难道叫我按电铃把她老人家挖起来?”
说好今晚不回家?捕捉到最敏感的字眼,他的心上扬了一下,又急速下降——
他闭了闭眼,“那……就一晚。”
像被占便宜似的,咬着牙踩下油门,他终究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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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恪亚决定和她谈一谈。先将她赶到浴室洗澡,再由房里抱了备用的棉被、枕头,转到客房仔细地为
她将床铺好;即使她只住一晚,他都不愿让她睡得不舒服。
反观岳幼堇,在莲蓬头下轻松愉快地冲洗,嘴里还轻快地哼着小曲儿,跟他的抑郁沉重天差地别。
听到浴室传来开门的声音,谭恪亚转身正想跟她说个清楚,没想到却让他狠狠地抽了口凉气——
她……她该死地只围了一条大浴巾?!
轻轻拨弄发丝的小手绕过颈后,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的万种风情。
她……她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是想谈吗?”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圆睁的眼、惊愣到不行的错愕,轻巧地越过他坐在床沿,自然地跷起长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啊,我们可以开始了。”
天哪!他很难叫自己不要想起那个綺丽的夜!
“你到底要不要谈?快啊!”她娇嗔,再次拍了拍床垫。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在稍早面对魏垲堂时,感觉需要深谈的是她,因为当时她在乎那个人多一点儿,所以希望可以多了解他;现在和谭恪亚在一起时,认为需要深谈的却是他,因为需要和自己一番长谈,足以证明他在乎自己多一点儿。
当她脆弱害怕的时候,最需要人安慰、帮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头一个想到的总是眼前这个男人,也只有他会毫不考虑地对自己伸出援手。
说真的,这个男人其实很笨。从不计较她感动与否、有没有将他的帮忙放进心里,只要她开口他就点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付出他的关怀和耐心。
真正肤浅的人是她,只看到人的外表却看不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懂得好好把握,那么,幸福将永远与她错身而过。
“你……”他没办法!他没办法面对这般的她,那让他意乱情迷,“你……等我一下。”他快步朝房门走去,引来岳幼堇一阵惊慌。
“你去哪里?”他变了吗?不再喜欢她了?为什
么他会变成逃走的一方?
脚步明显顿了下,“……对不起,我忘了帮你准备睡衣。”心脏跳得好急、好大声,他担心她是否也听见了?
这根大木头!她微恼地暗骂着,嘴上却露出浅笑,“不用了,反正等一下我就要睡了,不是吗?”
“可是……”
“要就现在谈。”矫情地打个假呵欠,她佯装疲累,“不然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就睡着了。”
僵硬地杵在原地,他艰涩地吞了下口水,“那……你睡,我们改天再谈。”
抬起手还来不及碰上门把,她的声音带着薄怒,
“谭恪亚,你要是在现在不谈,我们以后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一句话激得他理性尽失。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愤恨地猛一转身,大步向她逼近,“你不想跟我谈感情,好,我认了!你为了跟别的男人交往,要我跟你上床,我也做了!为了你,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全都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当所有负面情绪堆叠到某个程度,要它不溃堤是不可能的。谭恪亚目前就是处在这个顶峰,当所有痴心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再超凡的圣人都要受不了,何况他区区一个凡夫俗子?
安静地凝着他,岳幼堇仿佛想看穿他的心灵,
“跟我一起,让你那么难以忍受吗?”
原来她的心也是会痛的。当初为了自己的自私,私密的事都跟他做了,原以为他会满意得不得了,毕竟世上没有男人不喜欢艳遇;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教她的心好痛!
“不是!”瞒得了她,瞒不了自己,他恨自己没办法对她说谎。
“你说那是你不想做的事。”她指控道。
他气疯了!以他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朝她吼道:
“我不想是因为别的男人的关系,让我用这么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你!”
他爱她啊!多么企盼那是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自然发生,而不是……为了让她和别的男人顺利交往。对于这点,他是恨她的,也憎恨自己当时的懦弱和意志不坚。
“那你……”垂下眼睑,她东飘西荡的眼满是赧色,双颊泛起赭红,“现在,还想要我吗?”
天地变色、风云诡谲。激动中的谭恪亚一时间傻了、愣了、呆了,关不起来的嘴角隐隐抽动,却说不出任何宇句。
她说了什么?不!不是他疯了,就是她……难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你……他欺负你了是不是?”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攫住她的肩,激动的神色转为担忧。“是不是?!”
将他明显的转变看在眼底、看进心里,她轻轻摇头,双眸不禁泛红。“如果对你而言,我是那么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手一松,他无言了。
他能说什么呢?她的拒绝是如此明显,明白得让他连半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还能跟她说,是他自己无可救药地陷溺在不可能的期待里,静待幸运女神眷顾,好等待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他根本说不出口。
“恪亚?”为什么不说话?
挣扎许久,他无力地闭上眼,找个最浅显的字眼搪塞她。“我们……是朋友。”
岳幼堇怔忡了,被“朋友”二字划出深深的伤口——
她终于明白自己伤他有多深。
当无法控制的恋上一个人,却被归类为“朋友”的时候,心情是如何恐惧至极?交浅言深的朋友,清淡如水的朋友,偶尔聚首、聊天的朋友,甚至点头之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却偏偏舍不下和对方若有似无的牵连,那种心,得承受多大的折磨?!
“恪亚,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哭得惊天动地,也哭得他手忙脚乱,“我不
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幼堇?你……怎么回事?”不是,这哭得像泪人儿的不是她,他的幼堇很坚强,不会哭得如此伤心。
“呜——恪亚……”他越是慌乱,她哭得越是大声,哭得他柔肠寸断、心疼如绞,“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清……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真的欺负你了是不是?”声音微颤,无计可施之下,谭恪亚轻叹再轻叹,终究放纵自己抱紧她,抚慰般轻拍她颤抖的背,“乖,没关系,我替你报仇好不好?你乖,不哭、不哭喔——”
“他……没有欺负……我。”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或误解,她抽噎地表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