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ㄟ,好像有人很不平衡哦。”挑起秀眉,韩娅织不断在为自己之前的失言做弥补,她希望玉佳的心情能很快平复回来。
“我哪敢哪?”张玉桂被她逗笑了,赶忙用面纸擦拭溢出嘴角的开水。“江先生怎么还没来?”
“江先生听起来多别扭?直接叫他沧浪就好了。”她忘了自己跟他“不熟”时,也是这么叫他的。
“钦,说真的,我刚开始以为江沧浪的浪,是牛郎的郎,还在想这个名字有点俗气咧。”她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名字字尾有个“郎”字的男人,感觉就是土土拙拙的那种人,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关於这点,他跟我解释过哟!”韩娅织很高兴玉佳找到有趣的话题,不再沈浸於“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回忆。“那是汉水的别名,又叫沧浪水,因为是地理名词,所以不能乱改念音,因此“浪”这个字要念*ㄉㄤ*,才不是牛郎的郎。”
“呼,原来还有考据的哎。”张玉佳自认史地都不顶好,就算娅织诓她,她也只有认命被诓的分。
韩娅织无聊地把玩筷子,一边盯著手表发呆。“奇怪,沧浪怎么还没来?”
“这不就来了吗?”像在回应她的呼唤,江沧浪低醇好听的嗓音适时介入,让两个女人同时抬头看他,但搜寻的对象显然不尽相同。
“你来啦。”咦?怎么没看到“另一个人”跟他一起出现呢?
“谢谢江先生的邀请。”张玉佳并不晓得韩娅织的“诡计”,呆呆地先行道谢。“希望我的存在,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才好。”毕竟人家是热恋中的情侣,她这么大刺剌地杵在他们之间,简直比整个餐厅里所有的灯泡加起来还亮。
“怎么会?”江沧浪拉开椅子坐好。“我还谢谢你肯赏脸呢!”他突然向对面的方向举了个“坐下”的手势,才拆开桌上的湿纸巾擦手。
这个突兀的动作吸引了韩娅织和张玉佳的注意,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另一侧,却引发不同的情绪反应——“玉佳?”男子愣了下,拉开椅子的手顿住了,斯文的脸上有不易掩藏的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
这是什么情况?韩娅织莫名地转头看了江沧浪一眼,发现他不明所以地耸了下肩,看来也一副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张玉佳的反应则是吓呆了,瞪大的双眼不曾稍瞬,简直像看到鬼似的。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男子腼腆地笑著,然后移动脚步坐进位子。
他的腿?!
韩娅织注意到了,注意到那名男子不甚方便的腿;她看著玉佳惊愣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和脸上淡淡的赧红,很快地在脑子里将这个男人和张玉佳形容的初恋情人“主动连线”——
哇哇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好想高声唱一曲童谣:世界真是小小小,小得非常妙妙妙……恭喜恭喜!
“隽樵,你们认识?”江沧浪知道的“内幕”没有韩娅织多,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生波的情感,顺理成章地发问。
“认识……”
“不认识!”
石隽樵和张玉佳两人同时开口,却“意见”不一致。
石隽樵微微蹙起眉心,看向张玉佳的眼有丝黯然;而张玉佳则咬著唇,低垂小脸不肯看他。认他啊!玉佳,认他啊!韩娅织在心里狂吼。
“谁可以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看到韩娅织一副很想插嘴的模样,江沧浪伸手转开她的脸。“娅织除外。你们到底认不认识?”
“不认识……”
“认、识……”
又是异口同声,同样是意见不一,不过供词全然变更。
江沧浪严肃地看著两张写著“心里有鬼”的脸,挑动眉毛看了眼浮躁的韩娅织。“先吃饭。”其馀的吃完饭再说。
张玉佳揪紧腿上的裙子,霍地猛一抬头直视江沧浪。“江先生,我……对不起,我没办法吃这顿饭——”她急遽而起,含著派往餐厅外跑。
“玉佳!“一声惊喊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跟著冲动起身的韩娅织,另一个则是满面忧戚的石隽樵。
“看来这顿饭,我们是吃不成了。”叹了口气,江沧浪缓缓放下手上的菜单,微躁地扯了扯颈围间的领带。“娅织,麻烦你先去安抚你的小助理好吗?”
“好。”哪还有不好的道理?要不是顾及礼貌,她早就追出去了。“这位先生,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我替玉佳向你道歉。”
“不,是我不好。”石隽樵的手微微紧握,努力挤出一个浅笑。“是我害大家扫兴了……”
韩娅织看著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好难过。这个男的不错啊,长得斯斯文文,还带著点忧郁的气质,要不是她心里已经有江沧浪这个讨厌鬼,或许会被这个男人煞到也说不定。
张玉佳那个大笨蛋!明明爱他爱得要死,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还翻脸不认人呢?等会儿逮到她,非得好好地训她一顿不可!
“那……”心里臭骂张玉佳千百回,她还能绽开一抹笑。“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著韩娅织离开餐厅之后,江沧浪才以开水代酒,向石隽樵举杯示意。
“OK,现在是我们男人的时间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
第九章
“玉佳!”好不容易在办公室里找到掩头低泣的张玉佳,韩娅织的头脸已经冒出大粒汗、小粒汗了,她没想到张玉佳的脚程这么快。“你别哭啊,为什么不肯认他呢?”
“你、你知道?”张玉佳抬起头,挂著泪痕的小脸令人好生不忍。
“怎么不知道?”她的反应这么激动,那个什么隽樵的“条件”又这么符合,她要不知道才是大笨蛋。“你让感情空置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等他出现?为什
么他当真出现了,你又对他不理不睬?”教她怎么也想不透啊!
“我不是……”说了三个字,张玉佳忍不住又哭了。“你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啊!”不懂就要承认,她才不会不懂装懂。“我要是懂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转述给那位先生知道就好了,需要追你追得那么累吗?”一口气都还来不及喘呢,比游泳累上千百倍!
“我这个样子……怎能面对他?”抽了一张面纸拭泪,她的眼成了小白免。
“为什么不能?”韩娅织将她由位子上拉起,前前后后将她看过一回,只差没里里外外全看了;那是留给别人看的。“这么水女敕女敕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不能见他?”
“我……”张玉佳被她的说辞逗笑,笑了两声,眼泪却又应声而掉。“以前的我不懂事,嫌弃他腿不方便,现在怎能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厚颜无耻祈求他的原谅?”
韩娅织按住她的肩,也抽出一张面纸胡乱擦拭她的眼泪。“你不是说过吗?世界上最没道理的感觉就是爱情;我看他一点都没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不然他不会神色自若地跟你打招呼。”
“真、真的吗?”她真的可以让他们之间重新来过?
“嗯。”坚定地点了下头,韩娅织以她观察的心得来辅助说明。“而且你都没注意到吗?他看到你的瞬间,刹那间的眼神是又惊又喜;如果他不是对你馀情未了,他又何必在你否认认识他时,立刻黯然失色?”
所谓旁观者清,她这个膀胱……呃,旁观者看得最清楚不过了。
“你形容得……好像在说书一样。”张玉佳的心重新燃起一线希望,她赧红了脸,逃避韩娅织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