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这番话说得他都内疚了起来,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不给她留颜面。
倪霏霏和那仔同时噤了声,两人有志一同地看著他,心情同样忐忑不安。
“不、不麻烦。”指了指桌上的碗筷,倪霏霏的心是跳得乱七八糟。“卫哥,你饿了吧?快吃点咸粥暖暖胃。”
他不气了吗?希望他不再生气了,生气伤肝呐!
“嗯。”应了声,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咸粥。“那仔,在我这里工作很辛苦喉?”
打从卫子齐出声后,始终含著一口粥没敢吞下喉的那仔,经他这么淡淡一问,含在口中的粥差点没梗在喉咙里“卡门”;他努力咽下那口足以令人窒息的咸粥,还是控制不住地呛咳了声。
“咳!卫、卫哥,我很满意现在的上作,咳!”他双眼瞠得老大,额际冒出汗水,搞不清是因为粥汤太热,还是卫子齐的问话所造成的。
“是吗?”很快喝光碗里的咸粥,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真的饿了,他意犹未尽地再添一碗。“最好是这样。”
“是、是。”那仔涎著笑,丢了个苦哈哈的笑脸给为他紧张的倪霏霏。
好好的一顿早饭,就在这么晦暗不明、波涛汹涌的氛围下,悄悄、悄悄地进行下去……
第三章
“去找张伦敦地铁站的图片给我。”风景图片翻了又翻,卫子齐在找不到想要的背景画面后,烦躁地丢开图片集锦,转而命令正在贴网点的那仔。
“ㄋㄟ?那本里面应该有啊。”那仔看了眼他手边厚厚一本的图卡,没离开椅子的意思。“我记得有奸几张欸,都不适用吗?”今晚卫哥看起来特别烦躁,为什么?“没有我要的角度。”推开椅子,他索性自行走到书墙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
那仔小心地割掉不需要贴网点的部位,偷觑卫子齐背影的眼里满是兴味。那兰锋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打从他念高职夜校就做到现在,极少看到卫子齐有如此焦躁的时候,除了赶稿件时例外。
虽然现在工作也很赶,可算了算,进度并没有落差太多,那么,卫哥会为了什么事如此焦虑?说是焦虑,感觉起来又不太一样。往常赶稿子时,卫哥是卯起来大声骂人,可今晚是怎么回事?闷闷的、毛毛躁躁的,好像每五分钟不换个姿势就不对劲似的,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又走东走西,他都糊涂了。
抬头看见对面那张没开灯的清爽桌面,那仔突地有种恍然大悟的领略。
卫哥之所以失常,该不会跟肥妞有关吧?“卫哥,不晓得总编辑带肥妞到哪里吃饭的啦?”带点刺探的意味,那仔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卫子齐站在书柜前的身形明显僵直,翻找书籍图片的手顿了下,然后像在掩饰什么似地,随意抽出一本存放图卡的蓝色封面夹册。
“你是嫌工作不够赶是不是?还有空闲想那些有的没的。”快速翻动圆片画面,卫子齐冷冷地说了句。
“我也知道工作很赶呐,那你为什么又让肥妞跟总编出去的啦?”喔哦!看来他踩到炸弹的引线了。“虽然肥姐还不很熟练,但多一个人总比只有我们两个人好的啦。”他动作不敢稍停地边做边问。
“下了班就是她的时间,我没那么大的权力可以硬性规定员工留下来加班。”把蓝色那本放回去,又抽了本红色的夹册,卫子齐翻找的动作也不曾停过。
是喔,那为什么他就得苦命地留下来加班嗄?那仔心里不断犯著嘀咕,在看到卫子齐又换了本黄色封面的夹册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窃笑。
伦敦地铁的图片?卫哥是傻了还是昏了?连他都知道蓝色那本放的是机械类的图卡,红色那本是花卉,而黄色那本则是存放服饰等流行类的资料,怎么自己做分类大纲的卫哥会不知道?不知道才有鬼!明明心都没放在上头,说话更是醋酸得要命,天晓得他心里都在挂意些什么。
ICRT播放的一连串吵死人又听不懂的音乐,或大或小地流泻在十多坪的工作空间,两个男人任由繁复的工作淹没疲累的身躯和脑袋,就此不曾再开口说话——
铭铭铭“你不要太宠他。”放下沙拉叉,秦正勋啜了口红酒后说道。
“嗯?”由沙拉盘里抬起头,倪霏霏唇边沾满千岛沙拉酱。“对不起,你说了什么吗?”她抽起餐巾擦拭嘴边的酱汁,圆圆的眼眨巴眨巴。
这里的东西奸好吃喔,光是刚上的沙拉拼盘,就好吃得让她快连盘子一起吞下肚了,更何况是待会儿送上的局海鲜煲。真令人期待~~
“我是说子齐,他任性惯了,别太顺著他。”不是他这个做小舅的扯自己甥儿后腿,实在是受不了他爆烈的睥性,就像他嗜饮的威士忌一般猛烈,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了。
“我、我没有啊。”她有点慌,带著点无措。“我只是做我分内该做的事,而且卫哥是我的老板,他怎么说我自然就怎么做。”地这样做错了吗?秦先生是不是责备她太过鸡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太紧张。”看出她的局促,秦正勋不得不出言安抚。
他实在对老姊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到哪儿找来这么个心思单纯又正直的小胖妞,摆明了让子齐吃死了嘛!
就她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么?真是!
“是、是吗?”怎么她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服务生撤掉桌上的生菜沙拉,接著就是主菜上桌;倪霏霏望著眼前秀色可餐的局海鲜煲发愣,明明肚子有点饿,却吊诡地提不起半点食欲。
“子齐他……有严重的起床气,你别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那些话简直可以用“不堪入耳”来形容,连他这个做小舅的都为他感到汗颜。
“没,我不会放在心上。”倪霏霏僵笑了下,小心地看著秦正勋,半晌,才嚅嗫地问:“秦大哥……好像很了解卫哥的习惯喉?”
怎么现在的总编这么难当,三不五时就得到画者的家里“突击检查”,不然他怎会对卫哥的生活作息了若指掌?“那仔没告诉你吗?”挑了挑眉,秦正勋有点意外。“我是子齐的小舅,打小一起长大,当然对彼此的生活习性都很清楚。”
“小舅?”倪霏霏的小嘴张成O型,整张脸可以用“圆”这个几何图形全数概括。“你有那么老吗?”忍不住对他泛白的双鬓多看两眼,她单纯的脑子顿时打了结。
“我的年纪跟子齐差不多。”扯开优雅的笑,秦正勋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这是少年白,打从高中就跟著我了。”指了指颊边的鬓发,他稍作解释。
“对不起,我……”又多嘴了。
“没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人流行染发,他正好赶上这波风潮,只不过他是自然形成,没有经过人工染料的残害。“我看你没吃多少,吃吧,冶了就不好吃了。”
“秦大哥,谢谢你请我吃饭。”谈来谈去谈的都是卫哥,害她有点担心落后的进度赶不赶得及让秦正勋验收。“我实在不该跟你出来吃饭,害你花那么乡钱。”
点餐时,她曾偷瞄菜单上的单价,每道菜色都很贵,尤其她又没什么胃口,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为什么这么说?”饭是原本就该吃的,他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算是为她接风。
“我不挑嘴的,什么食物我都吃,也吃什么都会胖。”虽说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但会变成今天这副肥胖的身材,她得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在这么高贵的地点用餐,我反而有点适应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