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暧暧拿着塑胶杯的手震了下,她敛下眼脸,顺道敛去受伤的心情。
"甘有影?你别骗我哦!"老先生的眼亮了起来。
凤飘鸣的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注意到官暖暖落寞的神情。
"暖暖,你有听到ㄏㄆ!"老先生持了持花白的胡子,转向官暧暧确认。
辟暖暖僵硬地勾着唇角,天晓得她根本笑不出来……
"杨仔,你别肖想阮家的媳妇哦,暧暧是阮凤家的,你早点打消主意吧!"林金莲看了官暧暧一眼,她在旁边可真是听不下去了,忙向里长何玉兰使了个眼色,没好气地在一旁插花。
"妈,你想太多了。"凤飘鸣蹙起眉,他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私事。
"咦?你这个孩子……暖暧,你要去哪里?"林金莲才想数落儿子的不是,但见官暖暖突然站起身,她忙拉着暖暖问道。
"这里太吵,耳朵有点受不了,我去田里散散步。"事实上,她是不想再听到任何令她心痛的言辞了。
"要不要妈陪你去?"何玉兰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问道。
"不用了,妈,你忘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不会有事的。"她牵强地扯开笑容,转身丢下热闹非常的喜宴离去,视线始终没落在那薄幸的男人身上。
凤飘鸣盯着她的背影,猜不透她的心思,直到老先生又拉着他喝酒,他才终于把注意力转回到餐桌上,只是变得有点心不在焉……
林金莲看了看儿子,转头看向何玉兰,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她们在桌面下的手互碰了下,似乎私下有了某种协议——
令令令
沁凉的夜透着冬季的寒冷,官暖暖一个人走在几乎没有人烟的产业道路上,昏暗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她努力汲取属于家乡的空气,有着树根香的空气,那是她留恋的味道,此刻却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虚。
路边一棵粗壮的老榕树吸去她的注意力,她走到榕树边伸手抚模树皮上的刻痕,那记载着她童年的记忆——
"飘哥哥,你看暖暖是不是长高了?"过了一个暑假,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田埂间跳跃,她回过头拉着身后的少年问道。
"哪有?还不是矮不隆咚,小矮冬瓜一个!"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拨到耳后,露出她娇俏的圆圆脸。
"乱讲!老师说暖暧长高了呢!"从学校例行性的健康检查中得知,她足足高了两公分耶!
"不是你们老师老花眼,就是保健室里的量身高器故障。"少年翻了翻白眼,就是不相信小女孩长高了,因为在他眼里,小女孩永远都像颗沙滩球一样——圆滚滚。
"老师还没嫁人呢!"小女孩皱了皱眉,反驳少年的话。
"没嫁人一样会老啊,小傻蛋。"如果不嫁人就不会老,那天底下就没有肯嫁人的女人了。
"是这样的吗?飘哥哥,你不要骗暖暖哦!"老师明明很漂亮的呀,真有飘哥哥说的那么老,老到患了老花眼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被小女孩质疑,少年心里老大不高兴。"要不然你回去问你妈妈,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啐!"他不爽地啐了声。
"好嘛好嘛,人家相信你不会骗我啦!"小女孩讨好地拉了拉少年的手,她仰起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可是老师真的说暖暖长高了两公分呢!"
斑就代表长大,她好想快一点长大,因为她想当飘哥哥的新娘。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然我们去那边的老榕树比比看,暑假前我才为你刻了高度,比比看就知道了。"少年很有主见,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眼光没有误差。
"暖暖真的没有长高吗?"小女孩狐疑地看了看少年,心中顿时有个主意。"飘哥哥,暧暖还是相信老师说的话耶,不然我们来打赌好了。"
"打赌?你这么小就学人家打赌?长大一定是个小赌鬼!"男孩再次将她的发拨到耳后,不是很认真地责骂道。
"为什么不是大赌鬼,而是小赌鬼?"小女孩还在斤斤计较大小的问题,她就是不想飘哥哥老觉得她是个小孩,就算是小表也不行!
"大赌鬼就是老千了,笨!"少年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
"不管不管,人家真的长高了啦,你要不要跟人家打赌嘛!"小女孩耍赖地扯着少年的手臂,拼命要他跟自己打赌。
"好啦!"少年抛不过女孩的要求,他不情愿地答允。"要赌什么啦!"只要是赌就会有输赢,既然有输赢就要有赌注。
"如果暧暖输了,暖暖就亲飘哥哥一下;如果飘哥哥赢了,飘哥哥就要亲暖暖一下!"小女孩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想望。
"嗄?"少年愣了愣,下一瞬间便撇开头。"不要!"
开什么玩笑,那输赢的结果不都一样?哼,就知道这妮子早就肖想他的"美色",他才不上当呢!
"好啦!"女孩不依地再次拉扯少年的手臂。
"不要!"少年依然坚持不看她,帅帅的脸蛋仰得高高的。
"好嘛!"
"不要就是不要!"
"飘哥哥……"声音里开始有了哭意。
"就说了不要嘛!"少年的语意里有了松动。
"人家要嘛!"这次加入鼻音。
"你很烦耶!"少年红着脸对女孩吼道,却拉着她的手往老榕树的方向走去。
"飘哥哥,要去哪里啊?"女孩跟上少年的脚步,圆圆的眼睛有点红。
"当然是去老榕树那里量身高啊,你这个笨蛋!"
女孩仰起的眼发现少年的耳朵整个红透,她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知道她的飘哥哥在害羞呢!
辟暖暖抚着树皮微微发笑,两颗晶莹的水珠凝在她的眼角,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发颤的手拭去不争气的泪花,忽然一阵夜风吹起,让她起了阵寒颤,不觉拉紧薄外衣的领口。
突地温热的外套披上她的肩,她心跳了下,以为那冤家追了出来,她心喜地转过头去,在看到来者之后,笑花霎时凝在唇边——
"杨誉翩?"他不就是刚才那位杨爷爷的孙子吗?官暧暧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打小大家都叫他"洋芋片",而且他还跟她在小学同班三年,所以才会记得他的名字。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杨誉翩咧开嘴笑,跟他的外表一样阳光。"好久不见了,官暖暖。"
"是好久不见了,这外套……"她礼貌性地对他微笑,伸手拉着外套的领口,想拿下来还给他。
"天气转凉了,你披着吧!"他一手撑着榕树,看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将眼神转到她脸上。"听说你去台北找工作,顺利吗?"
辟暖暖摇了摇头,选择将外套留在自己肩上,因为天气真的凉了。"学历不高,又没有特殊长才,所以一直没找到适合的工作。"
"要不要我帮忙?"月光落在她脸上,将她清丽的圆脸照得发亮。"我在台北混得还不错喔!"
"不用了,我想再试几个月看看。"她笑了笑,自嘲地开自己玩笑。"要是真找不到,也许干脆找个长期饭票,让人养我算了。"
"这么胸无大志?"杨誉翩忍不住取笑她。"我还记得,你不是从小就追着那个凤飘鸣跑吗?你这回上台北就是去找他吧!"这在村子里已经不是新闻了。
"唉。"提到心上人,官暖暖涌起一阵心酸;她避重就轻地应了声,无意对他挖心掏肺地诉苦。
"他对你好吗?"好奇心人人都有,他杨誉翩也不例外。
"你问得也未免太多了吧!"官暧暖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