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吗?”她用他的话回敬他,态度也是不遑多让。
“我是什么样子?”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解。
“四十五度仰角看人。”她抱怨。“你知不知道这给人一种你很傲慢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是故意这么做,就像是他的保护色,可以保护他不受外界的干扰。
“知道了还不改进?”她学他挑眉,和他卯上了。
“你先改,我再改。”他拒绝让她占上风。
“你改了以后,我再改。”她也一样打死不肯退让。
两人瞪大眼睛,对峙了好一阵子,最后一起笑出声。
“你永远不肯服输是吗?”他收敛笑意,挑眉问。
“尽可能不投降。”她耸耸肩,逗弄怀里的小猪。
“希望你的坏习惯,没有遗传给你女儿。”他消遣她。
方罄悦听了以后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
“你是在暗示我是猪吗?”可恶。
“我只是担心你优良的血统没有人或猪继承,没有别的意思。”他无辜地回道。
是啦是啦,她是猪,才会期待他说出人话。
方罄悦决定仿效当红的多多妹,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一马,否则光斗嘴就会累死。
她把小猪放回猪圈,锁好门,和她亲爱的女儿暂别。
两人漫步在乡间,中部清爽的天气非常适合散步,就算不聊天也不会无聊。
“其实我很讨厌自己的性格,但我好像改不了。”他们走着走着,方罄悦突然检讨起自己的个性,谈予恩一时无法会意。
“什么性格?”
“热心的性格。”她叹气。“我曾经因为过于热心,差点毁了好朋友的一生。”
她接下来把于默心和柯绍裘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描述一遍,说完以后还是叹气。
“我不只一次后悔,当初要不是自己热心撮合,小默就不会和柯绍裘在一起,他们就不会结婚,她也不必受那么多的苦。”直到现在方罄悦还不肯原谅自己,硬是背负不属于她的十字架。
“但是他们现在又复合了,而且过得更加幸福。”综合她的说法,于默心和柯绍袭先结婚又离婚,十年后再一次结婚,中间过程颇为曲折。
“而且小默还怀孕,最近就要生了。”她点点头,又叹气。
“这就对了。”干嘛叹气叹个不停?根本没必要。“他们已经有美好的结果,你就不必再自责了。”
“而且我认为就算你不积极撮合他们,他们最后还是会走向相同道路。”他是这么想。“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有缘,无论如何都会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跟她够不够热心没有任何关系。
方罄悦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是由他来化解她的心结,感觉特别惊讶。
她看着谈予恩,发现谈予恩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脸相差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接近,当然是因为他主动靠近她,方罄悦的心瞬间揪紧,难以呼吸。
他不会不知道他的长相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还是他根本不把她当成女人?
方罄悦紧张到频频舌忝唇,殊不知此举对男人的吸引力更强,强到足以杀死脑细胞,只凭下半身思考。
谈予恩无法否认自己被吸引了,被她仅仅中等的美色迷昏头。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呼出来的热气搔痒方罄悦的玉颈,她神经瞬间绷紧,慌张地问谈予恩:”你又闻到了吗?”
谈予恩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地反问方罄悦:“闻到什么?”
“香味。”她紧张兮兮地答道。“你不是说,我的身上会散发出一股香味,是香味没错吧?因为我自己闻不到,只好问你。”
方罄悦以为他是因为味道的关系,才主动靠近她。其实谈予恩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他只是单纯想吻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吻方罄悦?她明明就很庶民,长相、气质各方面部十分符合政府现在提倡的庶民经济,但也由于她是如此自然,不矫揉造作,所以他才喜欢上她——喜欢上她?
谈予恩被脑中的想法吓到停止脚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方罄悦。
“嗯?”方罄悦睁大眼睛回望他,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没什么。”他摇摇头。“我只是、只是——”
谈予恩只是了半天说不出理由,方罄悦打量他别扭的表情和发红的脸颊,恍然大悟大声喊道。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知道?”不会吧,他也是刚刚才开窍,她竟然看得比他透彻?
“你一定中暑了!”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不会突然脸红。
这是什么结论?
谈予恩快气炸,她简直迟钝到令人抓狂。
“我没有……”
“都怪你老是喜欢穿得西装笔挺,天气这么热,难怪会中暑。”她承认他穿西装特别好看,但也要看场合。这里是乡下,穿西装只会被当成是要娶新娘,她想依他的眼光之高,也看不上村姑。
“我不是——”
“我们快回二叔公那里!”方罄悦废话不多说,拉住谈予恩的手臂便将他往回拖,他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带回二叔公家。
“二叔公,快想想办法,小恩中暑了!”她扯开嗓门大喊,二叔公第一时间赶到客厅。
二叔公拿出万金油和汤匙要帮他刮痧,谈予恩往后连退三步,敬谢不敏。
“小悦,快帮我抓住小恩,我要上了!”二叔公拿出帮猪只打疫苗的本事,非要摧残谈予恩不可。
“是,二叔公!”她早己磨刀霍霍向猪羊,谈予恩没地方躲了。
“等一下,二叔公——”
多说无益。
一阵折磨下来,谈予恩到洗手间照镜子,关心自己的脖子和肩膀,发现它们红了一大片,情况惨不忍睹。
自从认识方罄悦以后,他做尽一切local的事,哪里还像贵公子?
思及此,他摇头苦笑,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搞成这副德行?简直一团糟。
第8章(1)
晚餐时间,谈予恩再一次见识到乡下农家的热情。
由于方罄悦的亲戚们几乎都住在这附近,再加上她的亲戚几乎把所有和农业有关的行业能包的全包了,因此桌上可说是山珍海味,丰盛得不得了。
“来来来,干杯!”台湾最恐怖的拚酒文化,渗透到台湾每一个角落,谈予恩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他拿起啤酒,很干脆的干杯。坦白说他比较喜欢优雅地品酒,但必要时候他也可以很豪迈,不,应该说在一堆伸长脖子等着他展现男子气概的老人面前,他非豪迈不可。
“不错、不错。”老人兵团十分满意他的表现,男人不论外表长得有多称头,没有男子气概是不行的,他们不会同意把宝贝孙女交给他。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方罄悦这回学乖了,不会再出手帮谈予恩挡酒,免得又引起老人兵团的幻想。
不过,她想太多了。老人兵团此刻还有比幻想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讨论猪只。
二叔公不仅邀请亲戚,还邀请了附近两个同行,亲戚们虽然不养猪,但对这话题略懂一二,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了。
“老刘最近出了一点问题。”席问突然有亲戚这么说。
“刘伯伯出了什么问题?”方罄悦虽然一年难得回老家几趟,但跟附近的邻居都很熟。
“不是他出问题,是他养的猪出问题。”二叔公答。“老刘的猪感染了萎缩性鼻炎,他现在正伤脑筋……”
“萎缩性鼻炎?”方罄悦听见这几个字反射性地叫起来。
“小悦,你干嘛这么紧张?”二叔公不明就里的看着方罄悦,不懂这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