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新人皆屏住呼吸,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或伸手拿起一件作品,这代表大家的作品都吸引不了他,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是他们真的很失望,如果作品能被亚当·伊凡斯看上,等于是拿到通往国际珠宝设计师的入场券,可惜他至今未对任何作品正眼瞧过,也就是说这次的新人珠宝设计比赛纯粹是个party,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机会看到他本人,也不失为一件兴奋的事。
就当大家认定,这次合格率又要挂零之际,亚当·伊凡斯突然在某一件作品前站定,弯下腰仔细多瞧了几眼。
那个表情——
“这是谁的作品?”亚当·伊凡斯第一次伸手,没想到一拿就拿到姬磷沙的得意之作。
“是我的!”她正在喝香槟,不期然遭点名,差点把嘴里的香槟喷出来。“你手上的胸针,正是我的作品。”
她对亚当·伊凡斯绽开一个灿烂笑容,编贝般的洁白牙齿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对映出她立体的五官和白皙如瓷般的肌肤,虽然仅是一笑,却如阳光般耀眼,美得令人无法忽视。
这个女孩本身就是一颗钻石——不,她让他联想起钻石原矿,只要挑对地方好好琢磨,去掉表面的野性,就能塑造出理想中的完美女性,他已经好久没有遇见过这么值得挑战的对象,完全激起他的兴趣。
亚当·伊凡斯不止对好的珠宝设计师嗅觉敏锐,他对女人的鉴赏能力更是国际级的,一眼就看出姬磷沙看似甜美的外表下,藏着桀骜不驯的灵魂。
很好,原本他以为就要无聊到比赛结束,没想到上天送给他这么大的惊喜,真是令人愉快。
亚当·伊凡斯打定主意等比赛结束后,再找个机会好好“认识”姬磷沙,不过在享乐之前,得先结束掉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赛。
“请问,您对我的作品有什么指教吗?”姬磷沙虽然很讨厌大家一副死命巴结的丑态,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不免也要对亚当·伊凡斯礼让三分,再怎么说他都是评审,得罪不起。
亚当·伊凡斯用他那一双有如玻璃珠的灰色眼睛专注地凝视姬磷沙,虽然还不至于热烈到把她烧出一个洞,但已经足以让她心跳加快。
怦怦!怦怦!
他不会是要当众赞美她的作品吧?一定是的!否则现场有几十位参赛者,他为何偏偏挑出她的作品?一定是因为欣赏她的缘故。
“你……”
来了!
姬磷沙的心脏怦怦跳,以为他就要说出什么世纪天才之类的话。
“你的作品简直是乱七八糟。”他从齿缝挤出这一句话,姬磷沙当场傻眼,现场其它的设计师已经忍不住在一旁窃笑,骂姬磷沙是个大傻瓜。
众所皆知,亚当·伊凡斯从来不公开赞美人,他如果对哪个设计师满意,顶多将该名设计师叫到一边,邀请该设计师和他私下对谈。相反地,他若是在公开场合点名谁,那个人就要小心了,这表示他对那个人的作品不满。
“嘻嘻嘻。”
不能怪大家偷笑,姬磷沙很明显没打听清楚就来参加这场比赛,当众成了笑话。
“我……我的作品乱七八糟?”姬磷沙的耳朵嗡嗡叫,她在校时可是优等生,连雪儿的成绩都还排在她后面。
“我看不出来你想表达什么。”他不客气地批评指教。“我猜你想藉由扭曲来表达抽象的概念,但很明显失败了,另外你在搭配宝石方面的能力也需要再加强,我可不认为翠榴石搭配红电气石是什么好主意。”用色是很大胆没错,但免不了给人一种俗气的感觉,至少他个人就不怎么欣赏。
姬磷沙完全没想到,她呕心沥血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作品,会被批评得一文不值。
她气得握紧香槟杯的杯脚,正考虑要不要将香槟倒在亚当·伊凡斯的头上,这时他突然压低声音说。
“不过,你的作品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还是有改善的方法。”
“什么改善的方法?”听他的口气和暧昧的语调,就知道他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姬磷沙心里有数。
“这是私人机密。”他勾起嘴角。“等比赛结束,或许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喝杯酒,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该怎么改进你的作品。”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这个满脑子装满津液的混帐,居然当众邀请她跟他上床,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不会吧!他居然……”
周围巴望着上他床的女人,个个捂住嘴发出惊呼,她们挖空心思想要引起亚当·伊凡斯的注意,没想到却被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女生拔得头筹。
于是一群母喷火龙眼里射出熊熊火焰,目标全对准姬磷沙,恨不得当场把她烧成灰烬。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好好喝一杯。”她不想被当成应召女郎,也没兴趣被应召,她们嫉妒错人了。
“什么?”亚当·伊凡斯听不懂她的意思,愣了一下。
姬磷沙先送给他一个史无前例的灿烂笑容,然后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香槟倒在他的头上,让他好好品尝香槟的美味。
“你觉得这个年分的香槟好不好喝?我觉得还不错!”她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自己的嘴里,伸手抓住路过的服务生,将空酒杯放到托盘上,一次吓坏一堆人。
服务生、雪儿和所有参赛者,大家都吓呆了,心想姬磷沙不是太大胆就是太无知,一旦惹火亚当·伊凡斯,就别想在国际珠宝界混。
“你……”若要论谁惊讶,当数亚当·伊凡斯,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头上倒酒,特别她还是个新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一双灰色的眼眸瞬间转为跳动的火焰,发誓绝不原谅姬磷沙,无论她有多迷人。
“我管你圆还是扁!”她气得连台式英语都用上了。“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欠人修理的混帐!”
姬磷沙往他的头顶倒酒不够,竟又从他的小腿狠狠踢下去,踢得亚当·伊凡斯当场哎哎叫,小腿痛得半死。
“你!”哪来的凶女人,竟敢踢他宝贵的小腿?
“抱歉,失陪,我还得赶着回家改进我的设计。”修理完了不可一世的珠宝大亨,姬磷沙并且从亚当·伊凡斯手中拿走她的别针,当场拂袖而去,留下一堆惊叹号。
哇,这个娇小的东方女性真带种,不过从此以后她恐怕得和国际珠宝界说掰掰,请小心慢走。
“你给我回来!”亚当·伊凡斯气得在姬磷沙身后叫嚣。“你这嚣张的女人,你完了,以后你别想在这行混了!”
不混就不混,有本事来咬我啊,哼!
姬磷沙用最潇洒的背影下台,赢得掌声,却赔了名声,从此以后她被国际珠宝界彻底封锁,只能在小小的台湾岛内求生存。
她还当真被咬到了。
回想往事,只能用“悲惨”两个字形容,她作梦也没想到一时冲动的结果,是长达三年的一蹶不振。
收拾起悲惨的记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钻石在亚当·伊凡斯的手里,她要嘛就耍赖跟母亲说不找了,管他世界会不会毁灭都不关她的事,不然就得乖乖到澳洲去找宝石,就算因此和亚当·伊凡斯打照面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见得记得她,没有必要先吓自己。
另外还有一个她不得不亲自到澳洲的原因在于钻石本身。世界上相似的钻石很多,相同等级的钻石乍看之下几乎一模一样,但只要拿到放大镜下细看,便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那是因为钻石跟雪一样,每颗钻石都有被称做“花”的天然内襄物,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花”出现,可视为辨识钻石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