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棠将这一切全看进眼里,心想他四叔果然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心思深沈跟他有得拚。
也罢,就让他去居功吧!
反正目的已达到,谁抢去风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口气摆平了三只老狐狸,赢得大胜利。
第七章(2)
“来来来,各位兄弟不要客气,尽情地喝酒,今儿个不醉不归。”
“干杯!”
“干了!”
锵!
事情了结,季玄棠在京城最知名的“京冠酒楼”大摆宴席,慰劳手下。
这座由柳絮飞开设的酒楼有四层楼高,到处雕梁画楝,金碧辉煌。每一层楼都有数目不等的包厢,中央采开放位置,依序摆满了桌椅,墙壁上挂满了“高朋满座”等贺词的匾额,有不少是出自名人士大夫之手,更别提放眼望去处处可见的名画,每一幅都大有来头。
“干杯!”
“干了!”
酒杯互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在显示这群人有多快乐。他们辛苦了几个月,在季二爷还没密谋要召开宗族大会之前,便一直在监视季家三位老爷以及他们的儿子,早已经是累得人仰马翻,如今终于能够停下来歇口气,自是特别愉快。
锵!几乎每个人都在互相敬酒,都在举杯庆贺,唯独季玄棠一个人不高兴。他默默在一旁喝酒,杨忠注意到他的心情不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小心伺候。“这是味善酒坊最新出窖的酒叫『山海』,听说是由柳絮飞的媳妇酿的,味道好极了。”手下边喝酒边闲聊。
“柳家的媳妇也会酿酒?真是奇了,莫非她也是酿酒师?”
“我看顶多就是酿酒坊混久了,懂得怎么酿酒而已,哪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酿酒师。”
“我想也是。”
“哈哈哈……”
随着几杯黄汤下肚,属下的兴致越趋高昂,季玄堂的脸色越阴沈,这款名为“山海”的酒,让他想起了斜雨酿,虽然味道全然不同,但口感倒有几分相似,也是属于甘甜香味。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沾着酒喝,喝到最后,他的脑子满满都是他和花橙倩在地下酒窖燕好的画面,越喝越觉得心烦。
砰!大伙儿酒喝得好好的,就瞧见季玄棠随手拿起酒杯朝包厢的墙壁砸去,精美的瓷杯瞬间化为碎片。“少、少爷!”
大伙儿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季玄棠为什么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发火,因此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皆心慌意乱。
“少爷,您是不是在想花姑娘?”杨忠是最了解季玄棠,也是最敢同他说真话的人,一点就点到季玄棠的痛处。
“你说呢?”季玄棠闷闷地注视窗外,心思早已飘往罗新镇,只差人没跟着走。
“既然想念花姑娘,何不把她接到京城来?”杨忠在一旁献计,季玄棠把头转过来,面对杨忠。
“我去接她?”他在说笑吗,要他去低声下气?
“若是派属下去接当然也成,就怕花姑娘不肯跟我回来。”
有可能,她倔强到连他都觉得沮丧,以前还可以靠拆回春堂的招牌恐吓她,现在这项优势没了,只能用求的,问题是他从来不求人,难就难在这儿。
“少爷,高雅的花朵值得亲手去摘,错过了才可惜。”杨忠苦口婆心,就怕主子太骄傲,放掉了爱情。
“高雅的花朵吗?”他想起花橙倩微笑的模样,确实就像杨忠说的那么高雅,且带有一种诱惑人心的娇艳。
“如果您已经下定决心,属下随时可以动身。”杨忠最挺季玄棠,可以为他两肋插刀。
“不,这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不想带着大队人马吓坏她,况且她对他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手下并无好感,所以还是省了吧!
“您要单独前往?”杨忠闻言蹙眉,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对,你别偷偷跟来。”他警告杨忠。“我不希望有人看见我被拒绝的狼狈模样。”
杨忠闻言失笑,这是他头一次听季玄棠说这种话,可见他真的很没自信。
“是,属下明白。”凡是陷入爱情的傻瓜,都有这种通病,看来他的主子虽然聪明过人,却也无法免俗,想想也真有趣。
“来,我敬各位。”想通了以后,季玄棠顿时心情大好。“谢谢大伙儿几个月来的辛劳,每个人再多赏一百两银子。”
“谢谢少爷!”
“干杯!”“干杯!”
锵!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次日,季玄棠一大早就出发到罗新镇迎接佳人。
此番前往,他未带侍卫随行,跟车的护院到了罗新镇以后,亦随车返回京城。
季玄棠坚持,他要一个人会见花橙倩,用真心说服她跟他一起回京城,因此把人数减到最少,另一方面他也怕属下看见他出糗,他可不想被属下暗地里嘲笑。
他在回春堂的门前站定,两个月前他第一次踏入回春堂,不把这个地方当回事,随随便便就闯入人家的内院,同样的地点,如今他却忐忑不安,深怕被花橙倩赶出来,神情因此略显紧张。
说来可笑,想他堂堂季家大少爷,要什么有什么,连三位叔叔都被他扳倒,现在他却害怕一位小女子,紧张得连门都不敢踏进去,这岂像是季玄棠?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季玄棠深吸一口气,准备踏进回春堂,却和突然冲出来的花橙倩撞个正着。
“对不起——”她抬起头跟对方道歉,在看清被她撞到的倒霉鬼时,不自觉地睁大双眼,半天说不出话。季玄棠也是无法开口,但他不是惊讶,而是因为太过想念。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出现在他眼前的都是这张清丽的容颜,他对她的想念超出自己的预期,他对她的感情,恐怕远比他愿意承认的来得深,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连一向灵敏的舌头都突然间打结。
“妳!妳怀有身孕了吗?”他原本是想问她好不好,想不想他?谁料到他一开口就提女人最敏感的话题,压根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蠢得可以。
“……没有,如果你是特地来问这件事,那么你可以回去了,谢谢关心。”花橙倩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摆明了不想理他。
“慢着!”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又有什么事?”她冰冷地注视他的手,他松开手,尴尬地说。
“我……”该死,为什么这么难以敔齿?“我是来问妳……”
“如果你是想问书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一本也没少,全被我好好地收在厢房,随便你爱什么时候取走。”
她又跟他扯东扯西,让他好挫折,他只想好好跟她说话,为什么她就是不给他机会?“我不是要问书本的事。”该死,那些书根本不值一文,要紧的是她!她到底懂不懂啊?
“如果是问鸽舍,那么很抱歉,鸽舍被地主拆了,他说你不可能再回来,用不着那玩意儿,放着只会占地方,于是就把它拆了。”
她一连串谈话,看似平静,其实每一个字都是控诉,尤其是最后那几句,根本是在骂他没肝少肺,无血无泪。
“谁说我不会回来?”季玄棠傲慢地回道。“我这不就又回到镇上?”
“我该跪下来叩谢你的大恩大德吗?”她不客气地反讽。“你回不回来不关我的事,麻烦请让路,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
花橙倩说着说着又要走人,季玄棠再一次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有什么比我更重要的急事?”他火大了。“我风尘仆仆从京城赶来,不是来听妳废话的。”
季玄棠甫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从她突然转沈的脸色,便看得出来他又把事情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