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艾家酒坊。”花橙倩僵硬说出斜雨酿的所在地,总觉得自己背叛艾岚,引狼入室。
“是吗?”季玄棠怀疑地看着前方的小屋,简陋破旧的小屋明显已遭废弃,颇有人去楼空的味道。
“我没有骗你。”她懊恼地辩解,恨死他多疑的性格。
“我没说妳骗我。”他斜瞄她一眼,口气像平日一样轻佻,但是心情明显已经好很多。花橙倩对他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实在没辙,怀疑他是如何养成这种性格?就连猫也没有他来得善变。
马车在艾家酒坊前停下,季玄棠首先跳下车,花橙倩本来也要如法泡制的,却遭季玄棠阻止,并在她开始动作前伸手扶她下马车,体贴有礼的举动教人迷惑。
“好像废弃了嘛!”他牵着她的手走进酒坊,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酿酒设备和封闭的房间,显示艾岚好久没回到酒坊。
“没有废弃。”她想甩掉他的手,又怕他发脾气,只能被这么紧紧握着。“岚儿还是会定期回来酿酒,只是这次间隔的时间比较久,等她从京城回来,就会好好打扫一番。”
“真有趣。”季玄棠环看四周,总觉得这个地方的气氛特别不一样,难怪能酿出闻名天下的美酒。
“我猜她应该都把酒放在地下窖藏,出窖的时间快则一年,慢则两年,超过这段时间,酒就不会好喝。”他还没看到艾岚藏酒的地方,就先说出重点,花橙倩听了大表惊奇。“艾家酒坊确实有个地窖——”
“地窖长年冷热大致相同,不会忽冷忽热。”他甚至连艾家酒窖的特点都说得出来,准确程度直追算命师。“你怎么晓得?”她也是听艾岚说的,当初听的时候还啧啧称奇。
“因为这儿的气氛。”
“气氛?”
“很难解释。”他一踏进这块区域,就发现连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地形的关系,这个地方潜藏着一股气,极适合酿酒。
花橙倩耸肩,他不想说她不勉强,最要紧的是赶快放开她,手一直被他牵着,感觉上太亲密,他们并没有熟到这程度。
“地窖的入口呢?”问题是他无意放开她,反而越牵越紧。
“听橙蕾说在一堆杂物的后面,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没到过地窖,只来过酒坊,只好委屈他自己找。
“杂物?”季玄棠快速瞄了一下周遭,没看到什么杂物,倒是看见一道很像杂物堆的门。
“在那儿,藏得可真好。”季玄棠拉着花橙倩走到酒窖入口,放开花橙倩,双手用力将门打开,酒香瞬间扑鼻而来。
“好浓的香味。”不愧是天下第一酿酒师的老巢,里面一定放了相当多美酒。
“我、我可以在这里等吗?”她忍住不扬手挥掉扑鼻的酒味,怪恶心的。“我不是很想下去……”
他懂了,原来花大小姐不会喝酒,恐怕连闻酒香都会醉。
“不行,妳也得一起下酒窖,妳必须为我带路。”他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欺负她还能称得上是男人吗?觉悟吧!她注定今天失身。
“我没下过酒窖,无法为你带路。”她终于承认她根本带不了路,可惜为时已晚,他横竖都要她。
“没去过更要下去瞧瞧,妳不好奇吗?”他引诱她。
“我……”她犹豫。“我对如何藏酒,不是很有兴趣……”话虽如此,她连几只信鸽都会好奇想看了,况且是一整座地窖的酒?只是她着实害怕酒味,只要稍稍闻到,就会昏眩,失去思考能力。
“胡说,妳明明就感兴趣。”他不管她如何辩解,抓住她的柔萸硬是将她带下酒窖,逼迫她闻她最怕的酒味。
酒这玩意儿就是这样,好此道的会说它香,不好此道的人会对它产生害怕或是厌恶,花橙倩显然是后者。酒窖的楼梯长又长,他们连下了好几十阶阶梯,才到达储酒的地方。如果说刚开窖门时的酒味会让她恶心想吐,现在直沁脑门的酒味,则是让她头晕目眩,难过得可以。
“怎么啦?”他故意问候她,真个是坏得很。
“没什么。”但她就是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给他更多取笑她的机会。
“没什么就过来,这些酒又不会吃掉妳。”他笑吟吟地握紧她的手,带她走近成排堆放的酒缸,好多酒缸都已经空掉,看样子艾家酒坊的产量越来越少,可以准备关门大吉了。
花橙倩强忍着不适,跟着他走向酒缸,他明显是在找斜雨酿,可惜她也不知道艾岚摆在哪里,不然就可以尽早月兑离苦海了。
“你在找斜雨酿吗?”她忍不住问。
“当然,这还用说吗?”他呵呵地反问她,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花橙倩就不懂,为什么男人只要一碰到酒,心情就会转变,在她看来,酒根本是穿肠毒药,碰都不该碰。
她不明白的是,季玄棠之所以心情好转,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她,他总算找到可以压制她的弱点,怎能教他不高兴呢?花橙倩跟在季玄棠的后面看他一缸一缸找,不相信他真的能够从一堆相似的酒缸中找出斜雨酿,难度太高了。
呵,找到了。
就算他没喝过斜雨酿,也可以从缸身的颜色分辨出来,这么特殊的酒,一定会用不同颜色的酒缸和其它酒缸做区别。
“这就是斜雨酿。”整座酒窖就只有这两缸酒最特别。
“真的给你找到了。”她原本还期望他找不到酒,他们才可以提早离开,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斜雨酿放在什么地方。
坦白说,他对酒并不内行,变回聪明的这一年当中,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酒不过是他用来拉拢属下的工具,况且他摔坏脑子的时候,不过是十岁大的孩童,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酒,说他有多爱喝酒那是骗人的,不过今天例外,因为他碰见了传说中的好酒,又有佳人陪在身边,多少助长了他的酒兴。
“这应该是岚儿在两年前酿的,艾老爹酿的酒早就喝光了。”若要追究为什么喝光,橙蕾月兑不了责任,一年半以前她带周继伦来此地,把艾老爹唯一剩下的斜雨酿喝光,害岚儿哭得半死。
“两年?”季玄棠闻言挑眉,“那不是应该出窖了?”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
花橙倩完全不懂酒,她们三姊妹之中最懂得利用酒入药的是橙藜,最爱喝酒的人是橙蕾,她个人则是完全不碰酒,甚至一闻到酒味就怕。
“可惜,我来帮她开封好了。”既然喝不到天下第一酿酒师亲手酿的酒,只好屈就他女儿酿的,他相信手艺必定不差。
“咱们没经过岚儿同意就乱动她的酒,我怕她会生气。”花家三姊妹跟艾岚都熟,但花橙倩因为生性比较拘谨,考虑的也比两位妹妹多。
“顶多我将这两瓮酒买下来就是。”季玄棠从来就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花橙情只想告诉他,天底下不是所有东西都有价码,比如真心就是无价的。
但她怀疑他不懂,一辈子都不可能懂,因为他已经被季氏的家产绑死了,想来这也是生在豪门的可悲。
虽说季玄棠有心帮艾岚开封斜雨酿,但首先得先撬掉封泥,这就需要工具。
他四下寻找可以用来撬掉封泥的工具,花橙倩却是拚命祈祷他不要找到,她不想对不起艾岚。
问题是季玄棠是找东西的高手,他既然能找到酒窖入口,就能找到开酒的工具,不一会儿,就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撬,她的希望再度落空。他二话不说,用铁撬敲掉封泥,存封了两年的佳酿终于重见天日。一股浓郁的酒香顷刻扑鼻而来,教人未尝先醉,好一个天下极品。